夏日里，从岭山村到长林县城，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就是往年的这个时节，路上有薄冰不好走，那也就只需要两个多时辰而已。

可现在路上结冰，积雪又厚，钱老爷子赶着驴车整整走了将近三个半时辰，才终于到达长林县城。

这还是因为这些时日，因着过年，北戎人也消停了，路上来往车辆行人渐多，满是积雪的路好走了不少呢。

要不然，说不定得走上五个时辰才能到。

对于长林县成，钱老爷子还是熟悉的。

可他以前却没和牙行打过交道，并不知道长林县城里一共有几家牙行，又在什么位置。

所以，一进了县城，钱老爷子便询问了好几个人关于县城牙行的事，最后才决定前往东城那边的一个叫做“长林牙行”的地方。

听说这家“长林牙行”，童叟无欺，买卖价格都十分公道。

驴车行驶在县城的大路上，赶车的钱老爷子明显的感觉到了和往年的不一样。

虽然现在长林县境内已经没有北容人的存在了，老百姓的日子也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可不知怎么回事，钱老爷子就是觉得，这县城路上的行人，没有往年时候多，就连那些大点的商户，门前连个红灯笼都没挂，冷清的很。

路上偶尔遇到行人，也都是三三两两的，大多是行色匆匆。

北戎人不是消停了吗？怎么感觉还是气氛有点紧张，怕不是还会有啥乱子。

不能啊，要是有的话，自家老三走的时候，怎么也能嘱咐几句的。

钱老爷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叫啥，怎么有点风吹草动就不安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赶紧甩掉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人多人少可都和自己没有关系，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到牙行将宅子的事定下来。

尽管他们出来的早，可此时也已经到大中午了，若是耽搁的时间长了，说不定今晚就回不去了。

有此担心的还有张氏，从进了县城开始，张氏就不时挑了帘子出来，看上一眼。

见都这么半天了，居然还没到那个什么长林牙行，不由就有些着急，开始催促。

“我说老头子，天色可不早了，一会儿还得去二郎三郎他们夫子那边呢，你快着点。”

钱老爷子却不着急，赶车，当然得安全第一，可不能忙三火四的。

“急啥，安全第一，进去坐稳了！”

张氏想了想，觉得自家老头子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就又挑了帘子出来。

“老头子，依我说，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咱们就别回去了，直接在县城里头，找家客栈住下得了。”

活了将近一辈子，张氏出门在外住客栈的日子屈指可数。

这次，她有此提议，是想图个新鲜，她琢磨着住上一晚上客栈，应该也花不了几个钱。

当然，若是按照以前家里的家底子，她是万万不会有这想法的，谁让人家现在兜底有银子，底气就足呢。

再有，张氏也担心若是回去晚了，一路上还得赶夜路，到时候不是更不安全吗？

虽说现在没了北容人，可万一路上碰上什么歹人咋办？

她又不是没有过那经历，上次莫名其妙被人劫了去，那一夜惊心动魄的遭遇，她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有时候张氏也纳闷儿，她平平安安，顺顺遂遂了一辈子，可临老临老了，咋竟遇上这些让人惊心动魄的事呢，仿佛日子也跟着过得跌宕起伏起来。

张氏这一番话，正说到钱老爷子心坎里，他哪有不应。

只不过，今天若是不回去，他是怕家里人担心。

就自家老二那个脾气，他和老婆子要是晚上没回去，又没个信的，估计半夜他就能从家找了来。

“还是先把正经事都定下来以后，再说吧。”

七拐八绕的，钱老爷子终于将驴车赶到了长林牙行门口。

还别说，这牙行门脸儿倒是挺大，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此时已是中午的原因，还是刚过完年，牙行才开门营业，总之这长林牙行门口，看起来冷冷清清，颇有几分萧条的意味儿。

钱老爷子将驴车停好，两个孙子扶着张氏下了车，等钱老爷子拴好驴车，然后就领着几个人进了牙行。

牙行门口，一间小屋里，一个看门老头正摇着脑袋，有些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老头不经意间一睁眼睛，就看见院里进来了几个人。

看见有人上门，老头立马就精神起来，赶紧从门口的小房子里迎出来。

“呦，几位，是买还是卖啊！”

这老头平时在牙行里迎来送往惯了，并没有因为钱老爷子几个人穿着普通就低看人一眼。

钱老爷子回了一个笑容，他一看老头打扮就知道应该不是牙人，应该就是个上来招呼的。

“买！”

看门老头双眼一亮，不知道是不是钱老爷子的错觉，他觉得老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是想置办些田产还是铺面？亦或者是挑些奴婢仆从？老哥，长林牙行里都有，您里边请。”

此刻，就连二郎三郎都有一种感觉，就是这老头子看自家阿爷的眼神，彷佛都是冒着金光的，活像自家阿爷就是一块金疙瘩一般。

当然，作为当事人的钱老爷子更是有这种感觉，他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这才开口搭话。

“现在有牙人在吗？要不您给介绍介绍？我们是想在长林县城里买套小宅子。”

老头子连忙摆手，“呦呦呦，这位客人，您误会了，我可不是牙人，就是一个看门的老头子，我这口齿可不行事儿，您几位里边儿请，一会儿就有牙人过来，您稍等一下。”

钱老爷子觉得长林牙行这个看门老头儿格外热情，也难怪县城里那么多人都向他推荐这家牙行了。

今日，自家人穿着打扮都极为普通，一看就是普通人，也难得看门老头还如此热情招呼。

不过，这也说明了人家长林牙行确实童叟无欺，至少接人待物，一贯都是随和，不会狗眼看人低。

钱老爷子几人随着看门老头进了牙行大堂，钱老爷子简单扫了一眼，还别说，这家牙行倒是干净利落。

他们所在的这栋小楼，分为两层，一楼大堂倒是极为宽敞，还隔出了几处单间，挨着北边一面楼梯能直到二楼，至于二楼上是个什么情形，却再看不清了。

看门老头将几人请到桌子边坐下，又热情的上了茶水。

“几位客人，和谐茶水，暖暖身子，这天啊，还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