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牙安抚了一波惶恐不安的秀才，离开刑部大牢前，叮嘱牢头要好好照顾秀才，秀才若是掉一根头发，就拔他十根头发，若是断一根手指，就砍他十根手指，若是碎一个蛋，就碎他十个蛋。

不够十个蛋？

那就借狱卒的碎，一起完蛋。

牢头毕恭毕敬送走李小牙等人后，一名狱卒小声问道：“头儿，李大都督说的一起完蛋是啥意思？”

“……”

另一狱卒摇头晃脑的道：“大概的意思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们若是虐待了这名锦衣卫的重犯，锦衣卫就会十部奉还我们，不但头儿遭殃，我们也要跟着连坐。”

“四儿，你懂得真多。”

牢头黑着脸，看向说话文绉绉的狱卒：“你小子不能读书考取功名可惜了。”

文绉绉的狱卒叹道：“无奈生于贱籍。”

这年代想考一个秀才很困难，首先不能冒籍、匿丧、顶替、使用假名，还需要身家清白，非贱籍出身，才能去报考，所谓的贱籍是娼、优、皂、作、批、捶、奴、疍、剃这些，指的是娼妓，戏子，衙役，仵作，修趾甲匠，跌打按摩师，奴仆，疍户，剃头匠，这些都属于贱籍，脱离贱籍子孙三代内仍不能参加科举。

刨除贱籍，还需要乡民街坊连名保结或五童连名保结，再请一名廪生秀才作保，才能去参加县试。

如果秀才真的是秀才，李小牙也不必交代牢头特殊照顾了，秀才拥有见官不拜、免徭役、免粮赋、戴方巾、递贴可面官之权，即使犯了罪，也要先请学政革除功名，才能动刑治罪。

有些事情，你不是亲自经历，根本就不知道，李小牙想想以前看过的小说影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去参加科举，甚至有的如儿戏一般，今年秀才，明年举人，后年进士，不进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等当观政进士，就外放出去当官，还能步步高升，现实是没能进翰林院，没能当上观政进士（庶吉士），就直接外放出去当官的，基本一辈子都是当地方官，很难升迁。

李小牙走出刑部，心中略显感慨，这年代只有勋贵，武官，锦衣卫才能像他这样，短短两三年就当到五品千户，督管五城兵马司，当初若是弃武从文，估计现在还在挑灯用功读书，等着县试开考。

如果不是手握重权，谁会给他面子照顾秀才？

……

……

为了帮秀才洗脱杀人嫌疑，李小牙吩咐一名亲卫去通知张天师，让三大帮一起寻找能证明秀才清白的目击证人，追查被杀的两人，查他们的人际关系，最近都与谁来往。

李小牙则领着麻子来到月临楼。

失去姬无相的月临楼，生意依然红火。

姬无相于月临楼而言很重要，但也不是那么重要，月临楼不会因为少了她而关门，只是暂时少一棵摇钱树罢了，自古新人换旧人，月临楼很快就会出现下一个姬无相，新姬姬代替旧姬姬，姬姬复姬姬……

老鸨子迎上来：“大都督，您也是来听曲的吗？”

李小牙歪了一下头，也？

老鸨子自己说道：“罗副千户刚进的雅间，点了明月姑娘弹琴。”

“……”

李小牙一脸黑线：“领我们过去。”

老鸨子领着李小牙，麻子来到后院一间厢房，推门进去，看到了罗奔跟马漏。

罗奔微微一愣，讪笑道：“大都督，你怎么来了？”

李小牙没好气的笑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秀才都被逮进大牢了，你们还有心情出来喝花酒？”

罗奔轻咳两声，肃然道：“我们就是过来调查的。”

李小牙鄙夷道：“调查月临楼的红牌姬明月如何弹琴？”

“……”

罗奔干笑道：“我们真是来调查的，姬无相被人毁容，月临楼损失重大。”说着笑脸一收，认真的道：“我觉得月临楼的大东家有买凶杀人的嫌疑，因此特意过来调查。”

李小牙坐下来了，斜眼道：“没骗我？”

“岂敢，岂敢。”

说笑间，罗奔点的姑娘过来了。

姬明月抱着一把琵琶，进门点了一下头，安静地坐下了。

秦淮河的青楼，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特色，月临楼走的是清冷路线，玩的是欲擒故纵，他们的姑娘全是一副冷若冰霜，桀骜不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所以很容易挨不解风情的外地客人打，但也只有一个姬无相敢打回去。

夏天，夏天，悄悄降临，暴露了小咪咪。

姬明月穿得略显单薄，更凸显了她的平坦，李小牙都忍不住想叫她一声小胸弟了。

姬明月不如姬无相绝色倾城，但胜在鲜嫩，看样子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

“诸位大官爷，想听什么曲？”

罗奔刚想开口，李小牙抢先道：“随意，反正这些狗东西又听不懂。”

“……”

罗奔一脸黑线，瞧不起谁？老子也是很有艺术追求的好吧？

姬明月点头道：“那奴婢为诸位官爷谈唱一曲凉凉吧？”

凉凉？

李小牙俊脸微微一抽搐：“凉凉是什么鬼？”

姬明月回道：“一首魏公子作的新词曲。”

李小牙问道：“魏公子是谁？”

“魏良辅。”

“魏良辅？”李小牙点着头，问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他是什么人？”

“……”

姬明月回道：“魏公子是一名大才子，他作的词曲很出名。”

李小牙瞟向罗奔等人：“你们听说过此人吗？”

麻子，罗奔，马漏三人一起摇头：“没有。”

李小牙幽幽的道：“所以人家弹唱什么词曲，一点都不重要，反正你们也听不懂。”

“……”

姬明月清扬婉转地弹唱起来了，她唱得不是很用心，反正一群牛也听不懂。

李小牙听不懂，但觉得凉凉此曲，挺适合送给现在身陷囹圄的秀才。

四人喝了一会儿酒，老鸨过来招呼他们了。

李小牙等人趁机拐弯抹角打听起来，姬无相被毁容，月临楼背后的大东家一定很愤怒吧？

老鸨没有隐瞒，姬无相出事后，他们大东家来过了，护院老大挨了两记大嘴巴子，命他们稍后去府衙外蹲守，伺机报复毁姬无相容貌之人，不曾想人当晚就放出来了，并且当晚就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