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牙看望完祝郎中回来，罗奔刚起床。

昨晚喝多了，罗奔神色有一点萎靡，喝了一碗热粥后，才渐渐恢复精神。

罗奔听说祝郎中撞裆入院，坏笑道：“裂开了？”

“……”

李小牙只是笑了笑，难得没有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人都有老的一天，搞不好等自己到了祝郎中的年纪，身子骨还不如人家呢。

罗奔听到外面传来宝子的歌声，笑意一敛，皱眉道：“宝子在唱的啥？”

“毛毛歌。”

李小牙说了常安吃面吃出线头一事，罗奔只是笑笑，表示没了张屠夫，已吃惯带毛的猪，男人谁没吃过毛蛤？

毛蛤？

李小牙被罗奔开的中老年马车碾了一脸轱辘印子，没想到马车年代，车速也这么快。

麻子拿来火盆，询问李小牙道：“老大，烤炭还是烤柴？”

“烧柴吧。”

李小牙回了一句，他们的屋舍较密闭，烤炭容易中毒，容易让罗奔等牲口现出原形，因为天冷，罗奔等人懒得出去体察民情，竟想将窑姐儿请回他们下榻的别院一起欢聚，如此荒唐行径与禽兽何异？

这要是传出去，又要被一群御史谏官弹劾得满头包了，临近新年了，他可不想去守孝陵。

烧柴相对安全多了，木柴要烧成炭，才会产生较多一氧化碳。

李小牙等人煮着茶，悠闲烤着火。

“老大，火有一点旺，您不要靠太近，小心将你的貂毛给烧着了。”

“……”

李小牙挪动凳子，后退了一点，随口问道：“怎么不见马漏？”

罗奔耸肩道：“听说一早钓鱼去了。”

“钓鱼？”李小牙不相信的道：“他有毛病吧？这么冷的天，钓什么鱼？”

罗奔幽幽的道：“说是钓鱼，多半是钓蚌去了。”

“……”

李小牙又被罗奔驾驶的马车轧面了，没好气的道：“没有你领路，他找得到蚌吗？”

正说着马漏，马漏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袋海鲜。

李小牙挑眉道：“钓蟹佬，返咁快？”

“……”

麻子偷笑道：“漏子，听说你去钓蚌了？”

马漏翻了一记白眼：“我随口一说罢了，这么冷的天去钓鱼，不是脑子有病吗？这两天都是吃一些咸鱼干虾，我觉得有一点倒胃口，于是去港口转转，买了一点生鲜回来。”

“怎么不多买一点？”

马漏耸肩道：“天太冷，没人赶海，我守了一个时辰，就等到两个黑佬拿来这么一点活鲜。”

李小牙招呼道：“汤锅架起来，开搞，开搞。”

马漏买回来的一袋海鲜里，杂七杂八，有鱼有虾有蟹有蚌有蚝有海带……

麻子嫌弃的笑道：“海带都有？海带算毛海鲜啊？”

“别把土地公不当神仙。”

李小牙看着一堆杂七杂八的海鲜，这种一点，那种一点，分开处理也麻烦，于是大手一挥：“干脆一锅煮了。”

“也行。”麻子点着头：“白灼弄一点蘸料。”

马漏坐到火旁烤着手，禀报道：“对了，先前我在港口听到一个事，前些日子一条走私船从宁波去倭国，被海龙帮劫了，只有船老大带着赎票回来了，如果一个月内家属不能送去赎金，海龙帮就将人质全扔到海里喂鱼。”

李小牙微微皱眉：“又是海龙帮。”

麻子好奇问道：“现在海船不给进港，这些走私贩子如何走私？”

李小牙不假思索：“渔船。”

朝廷实施海禁，有效遏制了走私，但也只是遏制，一些走私贩子将海船驶到近海，偷偷用渔船装货出海，再转移到海船上走私，不过因为海禁，海盗陡然增多，走私船经常被劫，如今走私生意很难做。

如今大明海域内，全是海盗，为了报复朝廷的海禁，凡是从大明驶出去的船，不管是商船渔船，海盗一艘都不放过，导致沿海渔民叫苦连天，特别是宁波，泉州两港出去的船……

海禁造成大量走私商人，渔民，港口苦力沦为海盗。

明朝的大海盗时代就这样来临了，不知道谁会成为海贼王？

新任浙江海道副使，面对的棘手问题不再是走私，而是一股股势力庞大的海盗，任重而道远。

前任浙江海道副使张芹，因倭人争贡，误伤大量平民一事，已被朝廷罢免，回老家去了。

李小牙就知道张芹的浙江海道副使当不久，此人行事太迂腐了，一板一眼，非常死脑筋，明知斧头帮走私，却因没有确凿证据，而不敢抓人，生怕毁了自己的官誉。

如今回老家卖皮鼓了吧？

李小牙先前停留在杭州，也不全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让手下的缇骑去打探斧头帮等走私商人的消息，看能不能在对方临死前，再刮他们一波……

结果得到一个坏消息，斧头帮也跟海龙帮一样，为了保住他们的海船，乘船出海当海盗去了，听说如今盘踞在南沙一带。

沿海卫所不要说战船了，甚至连普通海船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出海打海盗，只能被动防御，而海盗将海船停在近海，划小船登陆，然后掠劫沿海城寨，根本就防不胜防。

沿海卫所的兵将，因缺乏实战经验，又缺乏操练，战力异常孱弱。

先前的争贡一役，备倭指挥使刘锦，千户张镗领着近一万名卫兵，居然拦截不住三四百名大内武士，还被人家杀得丢盔弃甲，追击的时候，两名统帅还被人家一记回马枪斩首了……

不可否认，倭国常年处于战乱，他们的武士战力异常强悍，但以二十倍的兵力去围剿，一名武士都没拦下来，还被人家将统帅斩首，难怪兵科给事中夏言骂得那么难听了……

备倭卫所，形同鸡卵。

同为大礼新贵的李小牙深深叹了一口气，皇上特别喜欢派遣他来山东，浙江，广东处理棘手事务，迟早有一天派他督倭寇海盗事宜，到时候督一群鸡卵去打倭寇海盗可怎么办？

北方边关的卫兵吃不饱饭，没有力气，挡不住几百铁骑让指挥使被踩死，还算情有可原，但沿海卫所的兵士每天都能吃饱饭，偶尔还有蛤，还有蚌吃，三四百名武士就能杀进万人大军之中将统帅斩首，这战力怎会弱到如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