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书堂眼神一片冰冷，念在顾青临没名没分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哪怕知道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安于室，自己都能忍了，但她却触碰到自己的底线了。

人都有底线。

他可以原谅顾青临的不忠，但顾青临太过分了，不但将野男人领回家，还生下孽种欺骗他……

常书堂甩开一路追赶哭泣解释的顾青临，坐上马车，决然而去。

顾青临看着常书堂远去，眼泪立即停了，回头看向抱着儿子走出来的男人，这狗东西是她小产回到老家，在赌场认识的一个泼皮，只怪她被这狗东西花言巧语蒙骗，上了这狗东西的床。

没想到年后，这狗东西从老家找过来了，而后就赖着不走了。

“我被你害死了。”

男人嬉皮笑脸地安抚道：“娘子，莫慌。”

“滚！”顾青临嫌弃的道：“谁是你娘子？”

男人捏了一下常危的小脸，无赖的笑道：“你是我儿子的娘，可不就是我娘子吗？”

顾青临骂道：“你还笑得出来？”

男人幽幽的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的事，常老头迟早会发现，你以为能瞒得了他一辈子？”

顾青临埋怨道：“老不死的要是收回宅子田庄，我们去喝西北风吗？”

男人挑眉道：“常老头不是将宅子田庄，都划到危儿名下了吗？”

顾青临忧心忡忡的道：“老不死的有钱有势，他要想收回宅子田庄，我们能拦得住？”

男人眼中凶光一闪，阴恻恻的道：“看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顾青临眼皮一跳：“你该不会是想……”

男人没等顾青临把话说完，打断道：“没错。”说着四下观望，确认没人后，小声道：“一不做，二不休，干掉常老头。”

顾青临看着凶相毕露的男人，打了一个寒颤：“你疯了？”

男人看着奢华的宅院，冷笑道：“你难道想失去这大宅子，还有上千亩的田庄？”

顾青临并不在意男人的死活，但害怕被连累，提醒道：“你个蠢货，你知道常家的底细吗？”

“多少知道一点。”

顾青临鄙夷道：“既然知道，那你一个只会偷鸡摸狗的玩意儿，也妄想对付常家？”

男人脸一窘，冷哼道：“你也太瞧不起我沈长生了。”说着微微一笑：“我们不必对付常家，我们只要干掉常书堂就行了。”

“有区别吗？”顾青临白眼道：“不要以为你叫长生，你就真的长生了，你要是敢捋常家的虎须，你会变得很短命。”

“……”

沈长生双眼闪烁着凶光：“常书堂出门，通常只带一个小厮，一个车夫，偷袭很容易得手。”

顾青临提醒道：“得手了，又如何，你跑得掉吗？就算让你跑掉了，你躲得过锦衣卫追查吗？你可知常安是李小牙那个狗贼的心腹，你知道李小牙是何人物吗？”

沈长生撇撇嘴：“南京城最有权势的李督帅，谁不认识？”

“你要敢动常书堂，那就要面对南京锦衣卫追查。”顾青临怕怕的道：“李小牙麾下的锦衣卫，全是妖魔鬼怪，我听说他们连沉在河底的冤魂尸骨，都能捞起来破案。”

“……”

沈长生眼角微微一抽搐，这么邪性？

“我又不是自己动手。”

顾青临挑了一下眉：“你想买凶？”

沈长生点点头：“这种事，怎么可能自己动手？”

顾青临不是第一次买凶了，已颇有经验，斜眼一瞥：“你有靠谱的人？”

沈长生傲然道：“老子混了那么多年江湖，可不是白混的，我认识不少亡命之徒，只要给足银子，杀王刺驾的事，他们都敢干。”

敢杀王刺驾？顾青临算是认可了，谨慎的道：“那你想好退路没有？如果他们失手了，会不会将我们供出来？”

“买凶的事，我也会找人去办，不会自己出面的。”沈长生自信的道：“即便失手了，也绝对查不到我们身上。”

顾青临皱着眉：“此事一定要慎重。”

“自然要好好商量。”

一对狗男女，抱着他们的儿子，回到屋里关上门，悄声密谋起来。

谋着谋着，屋内传出两人的粗喘声，显然密谋也很费气力。

……

……

屯田所，内院书房。

清晨的阳光，照进书房内，已挑好黄道吉日等纳妾的李小牙，人逢喜事精神爽，嘴里哼着小曲，脚架在书案上，悠闲地抛着自己的大印。

不多时，常安拿着一则拟好的奏折进来了。

“督帅，呈给皇上的奏折拟好了，请您过目。”

“我看看。”

李小牙接过常安递来的奏折，粗略看了一眼，确定没问题后，蘸墨抄起来。

常安疑惑的问道：“督帅，您为何要请辞五城兵马司都督一职？”

李小牙清醒的道：“树越大，越招风，懂了吗？”

常安很聪明，笑着点了点头，督帅这是以退为进吗？走得快不如走得稳，走得快容易摔跤，有的人，只是摔一次跤，就永远都爬不起来了，只有走得稳，才不容易摔跤。

督帅少年得势，却没有膨胀，没有被庞大的权势冲昏头，一直都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李小牙抄好请辞奏折，盖上大印，交给了亲卫。

一个人若是在短短数年内，封侯拜相，封公封王，那他离人头落地，也不远了，这不是小说，大明官场的黑暗，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其中的凶险。

他要不是走狗屎运，押对了宝，早就被大明官场里的老狐狸们弄死八百遍了，幸好他下注的小皇帝够强势，没变成张太后等先皇旧臣的傀儡。

但跃进并不是一件好事，擢升太快，容易站不稳，很容易摔倒。

先前被南京督察院弹劾最多的是魏国公，如今变成他了，不可否认，作为一名锦衣卫，被文官御史弹劾得越多，越容易受皇上重用，但越受皇上重用的锦衣卫，也越容易死。

从锦衣卫诞生至今，锦衣卫的头目们，大都不得善终。

他们锦衣卫的靠山是皇上，皇上若是驾崩，失去靠山的他们必定会被清算，领头的几乎必死。

当锦衣卫，想要长命，那就不要爬得太高，而他一不小心，爬得太高太快了，所以必须往下滑一点点，但也不能滑太多，他的仇敌已经太多了，若滑进坑里，暗藏的仇敌一定会跳出来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