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善澄收到二弟的信，最先以为只是报平安的。

可当看完信中内容，他大惊，大喜，大担忧。

暂时没有告知父亲，只与家人说二弟让他去军中，第二日便放下手中一切事情，收拾行李直奔理水。

连着六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冒着风雪赶路，到了理水却被告知蜀都发了能传染人的尸毒，清儿还在城中。

他连等着靖王从战场回来的心思都没了，又马不停蹄的往蜀都跑。

所以，端木栩清怀着雀跃激动的心情从城中跑出来，见到的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哥，而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糙汉子。

端木善澄清早到了城门外，得知蜀都已经封城，无知府大人亲自批注的通行令不得出入。

守城门的士兵各个严肃认真，不通融任何一个无通行令之人进出。

他等了许久，等来一个说话有分量的将士，与之说明情况，然后又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才看到一个蒙着面的女子朝他飞奔而来。

善澄一眼便认出，那是他换了女装的妹妹，眼眶有些微微发烫。

“大哥……”看到风尘仆仆的大哥，端木栩清也哽咽了。

这些天，一个人替誉恒扛起一座城的责任，她真的有些累，现在看到大哥来了，突然心中有了依靠，有种不再是孤军奋战的感觉。

端木善澄努力想对妹妹笑一笑，可笑不出来，仰头看天空才将眼中湿意逼了回去，十八年了，清儿终于换上了女装，做她自己了。

栩清吸了吸鼻子，压制住莫名想哭的情绪，抬手要去拉大哥的袖子：“大哥等久了吧，走，我们回府！”

端木善澄想收回，说：“大哥身上脏。”

一路奔波，来不及更衣，顾不上修容，他知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许是只比那路边的乞丐好上些许。

可妹妹却拉着他不放手：“哥哥身上不脏。”

娇俏的女儿声带着点儿不容置疑的霸道，端木善澄终于笑了出来，这一天，来得太不易，妹妹此生，太不易。

回到府中天已经黑透了，焰阳帮着备好热水，栩清道：“大哥你先沐浴，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妹妹还会下厨？善澄面带轻笑点头：“好。”

原以为只会是一碗最简单的面条，可端木善澄沐浴更衣出来，却是看到了三菜一汤。

不光瞧着好看，吃起来也十分美味。

一路风餐露宿吃干粮喝凉水，如此热饭热菜他吃得十分满足。

栩清喝了一碗汤，吃了少许饭菜，其他都进了善澄腹中：“这些可都是清儿亲手做的？”

“嗯？”被哥哥质疑能力和诚意，端木栩清表示不高兴。

一旁墨泱笑着说：“大公子，这些菜从洗到切再到下锅，都是夫人亲力亲为，属下想帮忙，夫人还不允许呢！”

“是吗？清儿何时会下厨了？”

“我会的多着呢，大哥日后莫要大惊小怪才好。”端木栩清笑着说。

京城短短几日相处，栩清发现家中唯有大哥观察力最强，心思最为缜密，所以还是提前给他提个醒，打个预防针的好。

但此刻，善澄没细思妹妹这话背后会有深意，只笑着说：“好，大哥拭目以待。”

墨泱面带轻笑收拾桌上碗筷：“属下先告退了，夫人若是有事，随时叫我。”

“好。”栩清应，看着她端托盘出去。

善澄问：“王府中的侍卫丫鬟都唤你夫人？”

“嗯！不过靖王府中没有丫鬟，墨泱虽是女子，武功却不比焰阳差很多。”

这是荣澈信上没说的，善澄有些惊讶。

然后接着问：“他待你可好？”

栩清知道，这里的‘他’指的谁：“很好。”

“他可确定是要迎你做靖王妃？”

“是！”

确定这两点便足够了，善澄起身：“听说城中大夫不分日夜在试方子，清儿带我去看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栩清看了看窗外：“现在？现在天色已晚，大哥一路辛苦，还是早些睡觉，明日再议吧！”

“无妨，我……”

不等他说‘我不困’或者是‘我不累’，栩清打断道：“再急也不急于这么一会儿，大哥先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同去府衙，用我端木家的医术试试，看能不能解了这尸毒。”

小妹这副气势，已经完全不似以前女扮男装关在后院的样子了，短短半年时间，跟在王爷身边，她成长了许多许多。

看到清儿这样的改变，善澄心中很是欣慰，笑着说：“好，那我听小妹的。”

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几乎是撑到了极限，回房躺下后，瞬间就睡着了。

全城的大夫们都在忙碌，第二天，养好精神的端木善澄也加入了他们。

患者身上溃烂的皮肤虽还不能治愈，但用些猛药可以延缓溃烂的速度。

时间一天天过去，元宵节都过完了，死亡人数还在不断增长，城中百姓们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

栩清每天夜里要对着光屏看系统对尸毒的分析与破解进程，白日里要同知府，师爷一起处理城中事务。

这日，因着前一天晚上忙得太晚，白天也起晚了，孟乔与陆义到靖府找她汇报事情。

这两人却是站在屋外不肯进来，栩清起身往外走，他们就往后退。

“你们怎么了？”栩清盯着二人问。

两人皆是摇头，孟乔道：“夫人，南城那边，连着两日……”

不等他说完，端木栩清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掀开袖子。

孟乔猛地收回，快速后退。

“你……多久了？”

孟乔的手上，已经有一小块皮肤开始溃烂。

“属下不要紧……”

“什么不要紧？你是铁打的吗？”栩清说着，看向陆义：“你呢？”

陆义眼神有些闪烁：“属下，属下没事。”

“我信你个鬼！”栩清说着，也准备拉他手掀袖子。

但陆义有了防备，所以快速闪开了，两人都站得离她远远的，低头不说话。

端木栩清深吸一口气，冷声严厉道：“我再问一遍，多久了？除了手臂，身上其他位置可还有染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