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送帖子的是你，我能不能出来，都不一定呢。”渝丹说到这里，撇撇嘴，眼圈都有些红了。

“你看看你。”亦萱拉她一把，让在身后。

又略大点声对玉霞等人道：“我们自已逛逛，你也招呼他们下去歇歇脚吧。将茶盘摆在那边樱花树下便是。”

玉霞会意，和白桂等人好说歹说将渝丹带来的下人都领去了耳房休息。

见几人走远了，亦萱将绢子扯出来递给渝丹：“快别这样，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渝丹噗嗤一声又笑出来。

“这样下去怎么行，总得有人出来管管。”

“我爹常在外头，面都不易见到的，家中祖母已有些呆痴，还不就是她一手遮天。幸而我舅舅，外祖母时常谴人来问候，总是关照着我的，不然，这日子更是难过。”

又捂嘴道：“今日我来，赶车的把式原是受过雷妈妈恩惠的，雷妈妈走前曾与我说他可信，我便命他趁我们进府，溜去给我舅舅家传个信，把雷妈妈、小元的事都说一说，现下我身边都是她的人了，如当饮食起居都在她手里，那还了得了。你可得多留我一会儿，至少等他回来，别穿了帮。”

“亏我还心疼你呢，”亦萱本来正指一枝开得正妙的复瓣樱花要叫渝丹赏玩，一下子收回手来：“你都是拿我作筏子。”

“我倒是想拿别家作筏子，可她不给这面子呀。”渝丹一脸无赖模样。

见不远处玉霞等人将茶盘、茶桌、茶点、茶炉、蒲团等物都安置好了，亦萱小声道：“左右也无事，我是再不会怕她的，就当是我谢你了吧。”

说着领路往那茶具处走去。

耳房里跟着渝丹来的丫头果然奔出来守在茶桌旁，不等渝丹开口，亦萱自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们自煮茶聊会子天。”

那丫头站着不走，看亦萱看她，还满面堆笑道：“奴婢原是学过煮茶的，便为小姐们添碳吧，别脏了小姐的手。”

亦萱直不能信，于府的丫头都是下人院调教过的，哪有这样没皮没脸的货色，一旁玉霞等人见小姐不愉，早上前把那脑子里没货的撮弄走了。

“真个心烦，怪不得你要发一通抱怨。”见小炉水沸，亦萱持茶筷将漳平水仙放了进去，这是团茶，经泡耐煮的佳品。

渝丹收回看着樱花的目光，有些恹恹道：“这下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了，想来是她主子教诲过，要将我守牢，最好将我与别人说些什么都要记下来罢。”

“算了，如此大好的光景，干嘛说这扫兴的事，”渝丹挥一挥手，似要扫掉脑中烦忧，“你说谢我，是谢我什么？”

今日一番做作，戏肉正在此处，亦萱放下手中茶筷，定一定神，故意放平了语气：“不就是你春宴时帮我出气那件事喽。”

“那值得什么。”渝丹毫不在意的答道，“不就是弄点那玩意儿吗。”又很感兴趣的问：“你二姐可丢人没有?外人是没看出来什么，但你们家里人总该知道啊。”

“你看看你，”亦萱嗔道，“说起作怪来，就如此开心了。”

“我不是帮你出气吗，”渝丹不服气的道，端起亦萱刚倒的茶，抿了一口，口中直叹：“真个是香。一会子你拿帕子包给我藏起来，我带回去自饮了便是。”

亦萱看渝丹种种情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又试一句：“宴上是没有丢人，可后头半夜西府传了府医。”又解释道，“我二姐，现在就跟她爹娘一起住西府那边，听府医说，她，她都出血了。”

渝丹正执一枚茶糕往嘴里送，听此一句，险没呛过去，咳嗽不迭，亦萱忙给她擦拭，好半天才停下来。

“出血？”她双手乱摇，“那不可能，我就放一点点通粉，哪有那么厉害。”

见亦萱不信的样子，渝丹急了：“我说的是真的，去年，孙家老太太寿宴时，我那继母丢丑你可记得？”

亦萱想了想，忍不住笑出声来。要不记得可难，石家太太原是满头珠翠，华丽得紧，夫婿又正管着人事升迁，不知多少人巴结，一来就几乎要抢了主人家的风头，自己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谁料正当午时要开宴了，众人围她往主桌去入坐时，她，她却当着众人，一串连环屁放来，臊得立马就退席了，孙家那样苦留，都没留住。

“她也是吃了我的通粉，我放得少，主要就是为了让她丢丑学个乖，她回家也就没事了。你二姐那里，我也是这样干的，哪会有那么厉害。”

又小声道：“我从小就吃着嘉和堂的方子，这是为我肠胃失和专调的药，我从我自己的药里抠出来一点给她们用，还能有事？小元惯会帮我做这些事的，她又会点子功夫，便宜得很。”

“你的药？”亦萱倒是奇了，“你吃了也会？”

渝丹在玫瑰瓜子那盘里随意拣选着颗粒硕大饱满的：“那倒不会，我是几味药一起服的，想来是有些相生相克的道理，她们只用其中之一，自然是，有些厉害。”说着自己又笑起来。

看来真是与石二无关，亦萱暗自松一口气，不再议论此事，只拿糕点、鲜茶劝她。

待送走石渝丹，亦萱即刻便命人陪着，往大姐姐那里去。

“便是如此了，果不是她做的。要说她平日里略刁蛮些是有的，有时也有些顽皮，却从未下狠手做害人之事。”虽说当着二婶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但亦萱还是不免为好友描补一二。

得了亦萱信息，亦柔便传信与人相携到西府来了，毕竟二妹妹也是苦主，总要予二婶交待。

马氏听了，微皱眉头：“三小姐的话，我是信的，听起来那石小姐也没说假话，总是亦容哪里不当心的缘故，小姐妹玩闹心重些，也是有的。只是这样说来，那背后下毒手的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