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

一片晨雾之中，王极霸拿着一杆长矛，穿着一身又破又烂，但异常干净的轻便布衣。

和手持大刀的王初站在一颗老树下，看向北方。

二人沉默不发一言。

等了许久，在远处白茫茫的晨雾中才传来几个零星的脚步声。

看到有三个模糊的人影自雾中逐渐变得清晰，王初紧皱的眉头才稍微舒缓。

可看到只有三人时，他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忍不住扭头去看王极霸的表情。

但让他意外的是，霸哥脸上的表情只有嘴角微微上扬的淡淡笑意。

“好......好久不见啊霸哥！”

“霸哥！”

“二位王哥好。”

来者是乐年还有董湖董海二兄弟。

王极霸看着乐年脸上微皱的眉头还有那不好意思的眉眼，微微摇了摇头，走到他跟前握住乐年的手，再将目光扫向一脸兴奋的董海以及表情不情不愿的董湖。

声音平淡且直截了当的说：“黑山上的点我已经探过了，现在那个山洞只有十七个人，并且你们又一次被马匪袭击的事情我也已经了解，所以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和董湖董海二兄弟能来，已经是非常看得起我，相信我，所以这次上山剿匪除非我死，不然绝对不会让你们三个死我前头。”

“霸哥！”听到这番话，乐年神情即刻认真起来，他抬起头真情实切的说：“你怎能这样说？生死有命，我们三个已经是无家无亲的烂人一条，就算霸哥你不管我们，我们也是在大街上要屎挨打的贱货，我们相信霸哥你不假，但我们不是那种趴在别人身上吸血躲在别人身后懦夫！”

董海一旁附和：“乐哥说得对，俺们跟着霸哥就是要贴了心的干的，这混账世道就算干再孬的事还能有多孬！娘系蛋的，只许那帮杂种吃人放火，不许我们拆楼砍人？！”

董湖仍旧沉默，但自他哥说完这些话，他脸上的不情愿也得到了释然。

是啊，我们都已经无路可走了，不走这条路还有别的选择吗？

人人都言农民是最吃苦耐劳的，但也是最刁最喜欢抱怨给朝廷添麻烦的。

可是如果不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谁会干这种要命的事？

天将倾，万物皆不可免其苦。

“那行，事不宜迟我们走吧。”他们的心意，王极霸已经明白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看向黑山的方向。

王初在他身后，一边拍着乐年他们的肩膀，一边许诺今后跟着他和霸哥，一定少不了荣华富贵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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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娘蛋！”

黑山刀疤寨马匪分据点处。

几名马匪待在一起在山洞边插科打诨。

一名背着长弓的马匪，对着众多伙伴挺了挺腰，粗蛮的说：“上次老子一夜十次！你们就不要给我说你们的战绩了。”

“是是是，杨哥说的对，你是我们这最厉害的。”

“哼，你们这群小家伙知道就好？”杨哥不屑的瞅了瞅小弟们，一副趾高气昂说教道：“等过了这次风头，下次大王再带着我们打粮食的时候，也让你们快活快活。”

说完，杨哥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浓痰，用手抹了抹鼻子又提了下裤裆对其他小弟吩咐说：“你们给我看好喽，朱老大在里面睡觉，我去林子里放下水。”

洞口处的几个年轻马匪急忙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杨哥，这山里无论四只脚的还是两条腿的都被我们杀的差不多了。”

“哼，小心驶得万年船。”杨哥哼哧两声，口中唱着不着调的小曲往林子里走。

一边走一边回想起前段时间的疯狂，自从带着新人砍翻了所谓的王员外的剿匪大队后，他就立马摇身一变成了刀疤寨在黑山分寨的二当家，现在虽然管的人不多，但也算是个能说上话的人了。

所以杨哥开始对自己美好的未来充满期待。

他相信，只要继续努力杀人放火，就一定能够站在更多人的头顶，拥有玩不完女人，拥有花不完的钱以及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想到这，解开裤腰开始放水的杨哥忍不住又露出笑容。

不过他有所不知的是，他的“梦想”将要终结了。

王极霸手里拿着一个磨利的小匕首躲在一旁的草丛里。

小匕首是由刀片和粗绳缠绕组成的，做工可谓是非常简陋，但在杀人方面和那些镶金戴玉的铁制匕首没什么区别。

王极霸冷静的看着杨哥背对自己的背影，蹑手蹑脚的从他身后的草丛走出来，一步一步靠近杨哥。

“哎呀，上次去城里听的曲真不错，听完还能去窑子玩女人，下次让朱老大再带我去一次好了。”杨哥这次尿的有点长。

他晃了晃弟弟，微眯着眼还在沉浸前些时候在城里的潇洒日子。

“要是早当马匪就好了，说不定到现在我也能在总寨混个当头的当当。”

王极霸反握匕首，瞄准他的后颈，距离他仅两米。

“可惜，现在那帮人都瞧不起我，但当初瞧不起我的人谁又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一重武者了呢？果然之前杀了老头子把他的弓谱拿走是正确的。”杨哥闭上眼睛，摇晃着脑袋，细细回想着过去，不知不觉间他开始了不明意义的喃喃自语。

“应该早点这样干的......”然后，他露出笑容。

王极霸握紧匕首的右手抬起，巧妙的避开他背上的弓身，从另一个角度。

像杀猪时攮进猪脖子的动作一样。

又快！又准！又狠！

“咚~”

仿佛一个人拿拳头打进一锅饺子馅的声音，轻微的在林中响起。

只不过声音很轻微。

杨哥后颈一“凉”，然后喉咙的地方猛的一痛，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说话来了。

他瞪大眼睛，露出不甘的目光。

双手抬起，本能的靠近脖子，试图把杀死自己的匕首“拿走”，同时整个身子下意识的想向前走，试图“远离”杀死自己的东西。

但以上这些动作只是幻想，是生命临死前的幻想。

它们只想大脑发出的“无助”指令，这些动作已经不可能做的到了。

“额~，额！额呃呃......”

无意义的声音在马匪口中发出，那不像是喉咙发出的，倒像是血肉之间拼命的“挤压”声。

是短促且嘶哑的哀嚎。

王极霸握住匕首的手没有松开，另一手捂住他的嘴，等到这名马匪不再有动作的时候，他顺手捂了下他的心脏，检查他有没有死透，毕竟这家伙身上好像有气血之力，当查看马匪的心跳声几乎没有时。

王极霸借助重力，轻轻将马匪的尸体放在地上。

然后用力拔出已经沾满鲜血的匕首，在马匪衣服上擦了擦放入腰间。

接着麻利的将马匪身上的弓箭取下，拿在手中试了下弓弦强度。

这时，一脸紧张的乐年从一边草丛里走来，后面跟着兴奋的董海还有谨慎的董湖。

以及提着长矛的王初，他来到霸哥身边，小声的说：“大哥，洞口处有六个人，其他十个应该在洞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像往常一样还没睡醒。”

王极霸将弓箭挂着肩膀上，语气平静的说：“现在这帮人刚抢了不少东西正是粮食充足的时候，所以很大几率还在睡，不过不管醒着还是睡着都无所谓了。”

霸哥检查一下箭筒，发现有十二支箭。

继续说：“醒着的不用睡了，睡着的不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