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姑姑堵在车子前面，哆哆嗦嗦的似乎在焦急寻找着什么。

一见到梁垣雀，她浑浊的眼球中立刻就亮起了光，

“铁娃啊，我的铁娃，你上哪里去了！”

她冲过来拉住梁垣雀，梁垣雀也不反抗，就任由她一手扯着自己，一手抚摸他的脸庞。

“娃，你跑哪里去了？”

黄姑姑看向他的眼神，满满都是温柔。

梁垣雀虽然知道，这份温柔不是给自己的，但内心还是刺痛一下。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编出一个理由，

“娘，我没有乱跑，敬业哥带我去吃饭了，敬业哥你还记得不？”

“敬业？敬业……”

黄姑姑嘟哝着这个名字，迷茫的眼神中逐渐露出一丝清明，随即慌乱就爬上了她苍老的脸庞，

“娃呀，快告诉你敬业哥，去救你桂芬姐姐，她婆家人要打死她！”

嗯？

梁垣雀眯起眼睛，没想到能从黄姑姑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虽然他不知道黄姐姐的名字，但是联系上下，黄姑姑口中所说的这个“桂芬姐姐”，应该就是黄姐姐了。

于是他赶紧拉住黄姑姑的手，“娘，谁要打死桂芬姐姐？”

“她婆家人呐！就是宋家，那个宋，宋什么东西！”

黄姑姑很着急，看样子她应该是想起之前发生的一些事。

说着说着，她神情又是一泠，嘟嘟囔囔地说，

“不对，不对，他们已经打过她了，他们打断了她的腿，他们还要毒死她…对，毒死……”

“铁娃，你快去叫大夫，他们要毒死桂芬，你听话快去请大夫！”

黄姑姑越说越激动，最后不知是因为惊恐还是着急，竟然放声尖叫起来。

也亏她这一声尖叫，才让沿路寻找的表嫂找了过来。

“哎呀，婶子，你咋又跑人家这里来了！”

黄姑姑情绪很紧张，紧紧抓着梁垣雀不放，因为太过激动，脑子又变得糊涂起来，甚至连表嫂也认不出来，

“你走，你走，别碰我！”

表嫂很是无奈，只能看向梁垣雀道歉，“不好意思，我，我这个正做饭呢，一转头她又跑出去了……”

“从昨个儿见了你起，婶子她就一直吵着要找铁娃，我一时不看着她，她就往外跑。”

表嫂深深叹口气，显然也没办法，她总也要干活，总有注意不到黄姑姑的那一刻。

梁垣雀轻抚着黄姑姑的肩头安抚，“没事嫂子，我说了我不介意的。”

庄佑杰跟瘦高个儿也推门下车来，庄佑杰瞧着黄姑姑的模样，问梁垣雀，

“所以，这下该怎么办？”

瘦高个儿也有点着急，“梁先生，咱们不能耽误了，要是误了事儿，老爷不会冲您发脾气，但肯定不会放过我啊。”

梁垣雀倒也不是喜欢为难别人的人，但眼下不是他不想走，是他“老娘”不让啊。

瘦高个儿灵机一动，瞧了瞧不想放开梁垣雀的黄姑姑，

“要不，带着姑姑一起去？”

反正这是老爷的姑姑，带过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说着，他又看向表嫂，“那这位又是？”

表嫂看他面相不善，作为一个也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村妇，不免心中畏缩起来，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梁垣雀就帮她接过话头，“这位是你家老爷的表嫂。”

“哎哟，这不就得了，”瘦高个儿一拍手，“横竖都是一家人，咱们干脆一块儿去见老爷好了。”

梁垣雀本来觉得这不是闹么，但转念一想，还真应该让黄姑姑见黄敬业一面。

毕竟刚刚黄姑姑说的那些话，应该让黄敬业知道。

而且，万一她见了他，还能想起更多的事情呢？

表嫂虽然不知道黄敬业在干什么，但隐约知道他们在忙大事，不能去打扰。

所以她本来是不想去的，想把黄姑姑连哄带吓地带回家去。

但瘦高个儿没给她机会，不由分说就把他们都拉上了车。

在去宋家的路上，黄姑姑只要靠在梁垣雀身边就非常安分，只是手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仿佛是觉得，只要她一松手，刚刚失而复得的儿子就会再一次消失。

小玉镇屁大点儿地方，开着汽车很快就到了宋家门口。

宋家门口不复昨日的平静，有几个男女或盘腿坐，或跪在门前，似乎是在闹事。

“什么个情况？”梁垣雀问正在开车的瘦高个儿。

“我也不知道啊，”瘦高个儿一脸茫然，“我开车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没人呢。”

正说着话，宋家门口的几个人看到有车子开过来，纷纷都围了过来。

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上前来，拍打着驾驶室的车窗。

车上的几人没有办法，只能下车。

中年男人一看车上的人下来，立刻就咧开嘴诶嘿起来，似乎是在哭，但又没有哭出眼泪来，

“哎呀，大爷，求求你给宋老爷求求情，我们家姑娘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不明不白的死了就算了，现在连尸身都不让我们见，是什么意思啊？”

梁垣雀一听，明白过来，原来这是那个自尽了的小丫鬟的家人。

他们不能把尸体接回去，是因为梁垣雀先前让瘦高个儿给黄老爷带话，在他回来之前务必看好现场。

但丫鬟的家人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并且聚集起来闹事，让他隐隐感觉背后似乎另有隐情。

趁着瘦高个儿应付家属的空档，梁垣雀赶紧就往宋家去。

宋家大门跟昨天一样紧闭，可能是不想面对丫鬟的家属，梁垣雀敲了好长时间的门，才有人拉开一条门缝。

但他还没看清楚里面的人，就被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凉水。

好在这是夏天，凉水的攻击力没有这么强。

“叫你们别……啊呀，原来是你啊。”

端着水盆的，不是昨天见过的那个门房，而是一个打扮美艳的少妇。

梁垣雀看她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今早刚刚见过一面的佟家那位大姑娘么。

看来老王猜得没错，今早佟家姐弟那么着急，还真是奔着宋家来的。

佟大姑娘并不打算放梁垣雀进去，翻了个白眼想关门，被梁垣雀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