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第一咸鱼
作者:和铃央央 | 分类:古言 | 字数:1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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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字,顺宁
巧微逃开,阿影立刻警惕起来,忙不迭的转移彭淑的注意力。
“姑娘,那是谁家的小孩?”
门开合之间,能看到李冲想跟进一楼房间,但被席战拦下了,他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院子里,小小的身板,正颤抖着。
“冲儿,上来。”
彭淑走到走廊上冲下喊,“大夫正在诊治,你站在那里也没用,先上来。”
无助的李冲不知该怎么办,此时有人愿意管他,他眼眶顿时红了,忙听话的小跑着上楼。
“姑娘,这是谁家的公子?这么听你话。”阿影心善,见李冲六神无主的模样,便起了恻隐之心。
“他是六皇子的嗣子。”彭淑说话间已将桌上的姜汤端过来,试了试温度。
放了没一会,此时的姜汤温度正好。
“姑姑,我父亲会没事的,对吗?”李冲又问。
彭淑没接话,只吩咐阿影道:“六殿下的随从应该也到了驿站,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带冲儿的换洗衣物,若没有,就去派人去买两身来。”
“是。”
阿影也不敢怠慢,毕竟是皇子的嗣子,照顾不周罪责不小。
吩咐了阿影,彭淑将李冲拉进屋子,让他坐下,指着桌上的姜汤道:“冲儿,你先把姜汤喝了,别让自己染病。”
“姑姑……”李冲现在什么也喝不下,他只担心自己的父亲。
虽然,这个父亲不是亲生的,可过继来后,生父生母已经明确告诉他,以后他只这个父亲了,再没别的亲人。
他不希望失去这唯一的亲人。
看着他眼眶就要决堤的泪水,彭淑轻叹一声,她也不知李星回能不能熬过此劫,若熬不过,她此时说安慰他的话,就是骗人。
可若不说些什么,他小小年纪乍然失去唯一的依仗,怕是接受不了现实。
“冲儿,你父亲呢,身子骨向来不好,他早已做好永远离开的准备。你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可有听说他有什么未了之事?你作为他的儿子,可以去完成他的未了之事。”
彭淑蹲下来,与他平视,怜惜他彷徨无助,将他揽入怀里。一切,仿佛回到了前世李星回刚驾崩时的样子。那时他们母子是彼此的依仗,在群狼环伺中,相依为命,步履维艰。
李冲感觉这个怀抱好温暖,比生母的怀抱还要温暖,让他无比安心。
“父亲的未了之事,是姑姑。”他突然抬起头,亮晶晶的眼满是神采,“姑姑可以多去看看父亲吗?父亲睡梦里喊着的,都是姑姑的名字。”
“喊我的名字?”彭淑满心愧疚,对前世那些利用的愧疚。
虽然,若想重新走一遍那条路,她也依旧会选择同样的做法,但她那不是理直气壮。
“我知道姑姑名叫彭淑,父亲睡梦里,喊的就是淑儿。父亲素日里,喜欢一个人发呆,但想到姑姑时,会嘴角含笑。”
面对稚子之言,彭淑沉默了。
她给不了李星回想要的。
“姑姑,你能常去看看父亲吗?”李冲又问。他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看得出彭淑眼里的为难,他不愿为难怀抱温暖的她,只希望她多去看看他父亲。他的父亲,时日无多了。
“好。”
拒绝的话,彭淑说不出口。
“谢谢姑姑。”
李冲开心的要行礼,却被彭淑摁住,“先把姜汤喝了,不然我不去。”
“是!”
愿望不多也不大的小孩子,最是容易满足,立刻便捧着碗喝起来。
“姑娘,该沐浴了。”
巧微去而复返,又送来了一碗姜汤。
“你先准备,我去找翟大人。”彭淑牵着李冲的手,准备下楼。
两人刚从三楼来到二楼,李肃的门便开了,他从屋里出来,目光落在牵着的手上,“你鞋袜和裙摆都湿了,先去沐浴更衣,冲儿的事我来办。”
他不容拒绝的,直接将李冲拉了过去。
李冲有些怕他,望向彭淑的眼神,尽是求助。
毕竟是亲自养大的孩子,又对他愧疚,彭淑哪里还看得他受委屈?当即便抢了回来,“你太粗鲁,还是我来吧,你一看就不会照顾人。”
李肃:“……”
他心头莫名警铃大作,看李冲便极不顺眼起来。
“姑姑……”
李冲害怕的躲进彭淑身后,怯怯道:“皇叔祖恕罪,冲儿想跟姑姑在一起。”
“翟大人!”
李肃有种无力感,他明明没怎么样,这小子怎么先委屈上了?
偏偏,他还不能发怒,发怒显得他气量小欺负小孩。
“王爷,王爷,下官在,怎么了?”翟阙闻声上楼。
待他爬到二楼,立刻便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霎时便有了退意。
可李肃没发话,他不敢退。
“给冲儿准备房间和热水,别让他病了。”李肃吩咐。他有预感,若这小子病了,肯定要霸占他的彭淑!
“好的,好的。”翟阙暗暗松口气,原来是这件小事,他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小殿下,请随下官来。”翟阙说罢上前恭敬行礼,“下官给殿下安排距离六殿下最近的房间。”
第357章 字,顺宁
“不能跟姑姑挨得近吗?”李冲还是不肯放手,死死抓着彭淑的衣袖,仿佛一放手,便要失去般让他惶恐。
翟阙纳闷,也没听说小殿下跟彭姑娘见过啊,这两人的关系怎一下子如此好了?
“这……”他弱弱的望向李肃,三楼有两间房,一间大一间小,按照尊卑礼数,确实可以让彭淑让出来。或者,让她直接搬去一楼。
可,王爷会同意吗?
“你要照顾你父亲。”李肃直接道。
他声音其实不大,比起面对凶徒,其实算温和了,可李肃却害怕得不得了,总担心自己打不过,也抢不过。
“父……父亲不能搬到姑姑旁边住吗?”他很害怕,但就是想挨着彭淑,似乎只有在她身边才有安全感。
“于理不合。”李肃直接拒绝,“你父亲是成年男子,你亦是男子,男女七岁不同席。过来。”
他严肃的伸手,语气不容反驳。
“姑姑……”李冲不但没过去,反而躲得更厉害了。
“他还是个孩子,何必跟他置气?”彭淑无奈,不想再就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了,直接对翟阙道:“六皇子身子孱弱,一楼潮湿,不适合他休养,我把三楼让出来,大房间给六殿下,小房间给冲儿,还请翟大人安排。”
“王爷……”翟阙不敢同意,他望向李肃。
李肃冷着脸,仿佛有人欠了他几十万两不肯还似的。
“李肃。”彭淑轻唤了他一声,又伸手去扯他的衣袖。
“好,听她的。”
李肃见不得她小心讨好的样子,立刻便缴械投降了。
“那姑姑住哪?”李冲其实不想住什么最好的房间,他只想挨彭淑近些。
“住楼下,就住我旁边这间。”李肃直接安排,而不是商量。
“好嘞好嘞。”翟阙不敢不让出来,立刻便让人去搬东西。
安排房间的的空档,阿影回来了,手里抱着两套新衣。
“姑娘,小殿下的换洗衣服湿了,奴婢去买了两身,现在拿去洗,烤干便可穿了。”阿影见气氛似乎不对,声音渐弱,直到无声。
“让巧微去吧,我们搬到楼下住。”彭淑道。
说着他又安抚李冲,“乖,我就在楼下,不会走远,你有什么事,下来叫我就可以了。”
“姑姑,我可以跟父亲住一起,你住我们隔壁。”李冲总觉得妥协了,他就要失去这个刚认的姑姑了。
虽然,他们没什么关系,但他从心底愿意亲近她,觉得跟着她很安全,她会保护自己。
他的生父母说过,以后不会再管他了,而养父身子又孱弱。他觉得他就是那无根的浮萍,随水漂浮,没有依仗。
“还不快去?”
李肃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冲旁边的翟阙小小发了下火。
翟阙:“……”
他心里大喊冤枉,这件事又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下面的人会干好的嘛!王爷干什么那么凶!
心里喊冤归喊冤,他还是很顺从的忙碌了起来,虽然不知要忙些什么。
一刻钟左右,房间换好,热水也安排妥当了,彭淑亲自将李冲送进三楼小房间,又叮嘱驿站找来服侍的嬷嬷仔细些,才回二楼沐浴更衣。
“姑娘,您对小殿下可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儿子呢。”阿影有一搭没一搭的道。
彭淑没接话,毕竟确实有过二十多年的母子之情。
反而是巧微在旁边接话道:“不过,贤王殿下似乎不怎么喜欢小孩,对小殿下有点凶。”
“确实,小殿下看着多可怜啊,听说做人嗣子,原先的父母不会再爱他,而养父也不会真当他是亲生。真不明白贤王殿下为何不喜。”阿影努力地想,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六殿下是何时过继的李冲?”彭淑冷不丁问。
一般皇族过继子嗣是大事,应该会举行比较大的祭礼才对,可这件事似乎毫无声息。
这个问题,隔壁李肃也在问。
不同的是,他问的是翟阙。翟阙可比阿影她们知道的多了。
“据下官所知,是陛下担心六殿下身子承受不了冗繁的祭礼,特地一切从简了。
皇室宗族的几位老王爷到场做了见证,又更改了玉碟,便正式过继给了六殿下。
过继后,陛下很是高兴,还与下官谈论起封王一事,要六殿下为王,但封号一直没个着落。
下官原本提议封琰王,但陛下觉得此字不好,说是前朝便有一琰王,寿命悠长,活了八十多年才薨逝。若取此封号,怕六殿下多想,于是下官就不敢随便给字了。”
“罢了,你去忙吧。”
李肃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封号。本朝也有位贤王,只不过最终结局并不好,身首异处,客死异乡,死无葬身之地。
承乾帝当时封他为贤王时,是不是已想好了他的解决?
他还记得当时他决定封他为贤王时的样子,毫不犹豫,提笔便写,根本没让礼部拟封号。
如今到他儿子封王了,竟觉得‘琰’字不好。
半个时辰后,彭淑沐浴结束,又绞干了头发,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李肃已木雕般站在走廊上了。
“怎么样?六殿下醒了吗?”彭淑问。
“我突然想到该唤你什么了。”李肃答非所问道。
“什么?”
“你不是让我自己想,该唤你什么吗?”李肃忽然牵住彭淑的手,“你跟我来。”
大庭广众之下,不少侍卫瞧着。不过,这里从上到下,除了六皇子的人,包括翟阙在内,全是李肃的人,倒也不会有人乱说。
而六皇子的人,已被安排在后罩房,不会过来偷看。
彭淑被牵着进了李肃的屋子。
他这间屋子很大,绣建兰的屏风之后,是床榻,而在屏风之前,窗户旁边是书案。
李肃将彭淑拉到椅子上坐定,然后提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名字虽只是一个人的代号,但代号的好坏,尊卑,从字里能体现出。我不愿轻易给你安排个代号,我希望对你的称呼,是美好的。”
他说着放下毛笔,示意彭淑看上面的字,“喜欢哪个?”
“妧?”彭淑看第一个字,心里不是很喜欢。
这个字很好,但她觉得跟自己不契合。
“尽淑妧之美。”李肃道。
“这个吧。”彭淑摇摇头,手指向最后一个字。
“宁?”李肃笑问。
“我祖上是彭顺公,我的小字,便取顺字,配你取的宁。以后我便姓彭,名淑,字顺宁。如何?”彭淑特意取了个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字。
前世她字‘昊天’,就是翟阙献的字。
“好,只要你喜欢的都好,平平顺顺,宁静祥和。”李肃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有些难过,觉得自己打扰了她的宁静。
她想要平顺宁和的生活,而他注定血雨腥风。
“怎么了?你不高兴?”彭淑察觉到他神色不对,立刻追问。
“我只是难过自己暂时给不了你宁静祥和。”李肃如实道。
“傻。”彭淑摇头失笑,“你以为在给我宁静祥和了。”
“你别骗我。”李肃心里更愧疚了,觉得她在安慰自己。
“你作为先帝唯一的血脉,没有动取而代之的心思,还愿意给陛下机会,这就是你给的宁静祥和。若你不愿意,这天下,怕是早已战火连天,哪里还有看海山奇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