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砰——

随着胡玉儿将票根在马桶冲水键上一刷，那下方的积水处也随之扭曲，变作一条通道。

“走吧，事到如今了难道还需要我教你吗？”

这狐狸扬着耳朵，理所当然地命令道。而王尧则几乎将五官扭成了一团，然后打了个冷颤。

“我不去！这入口也太那个了吧...”

“哎呀，你这时候讲究个什么，当时从盲鲶的排泄腔里飞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啊！”

“一码归一码，当时叫做‘不识庐山真面目’，现在我看的清亮的，心理上肯定有所抵触啊。”

“你...！哎，算了，你以后可是要在我左右手工作的人，这点小困难，我来帮你克服一下也算是义务内的事情。”

一听胡玉儿这么说，王尧瞬间脊背都冒汗了。

虽然这段时间自己的实力肉眼可见地精进了，但还没心大到去正面挨那狐狸巴掌的程度。

“小、小玉，冷静啊，虽然该说不说的我还是个普通人类，你一张打下来会出人命的。”

“拜托，有‘历下の智将’之称的我会用那种粗鄙手段吗，绝对让你自愿下去，还不带犹豫的那种。”

言罢，胡玉儿打了个响指褪去刚才的男性伪装，变回了女儿身。紧接着从包里掏出了一瓶怪异的紫色药剂，开始讲解到。

“这是本仙的力作，‘皇帝的新衣’！”

“力作...？”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王尧早就摸清楚了胡玉儿那古怪的秉性；毫不夸张的说，越是被这狐狸看好的玩意，那使用体验绝对越是糟糕。

“这瓶药剂一分为二，倘若只浇半瓶上去，所有的衣物都会变成透明的状态，我称之为‘贤者模式’。但如果将剩下的半瓶也浇上去，药剂会发生过量反应，衣物也会随之恢复原本的模样，我称之为‘皇帝模式’。”

“不要再增加无聊的设定了，这跟你之前说的事情有关系吗？”

王尧兴致乏乏地问道。

而胡玉儿则挑眉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半瓶药剂泼向王尧的衬衣，紧接着又马上掏出电话，邀请李雪雁进行视频通话。

...

这一瞬间，王尧的大脑有如神助，瞬间开启了超频运算。

让我们来分析一下现在的状况吧。王尧，赤裸着上身坐在马桶上，跟身穿吊带外罩夹克的胡玉儿一起在那个大约2.5平方米的狭窄空间内。同时，胡玉儿手中还拿着一个“等待接听”状态下的手机，通话对象则是李雪雁。

问，此刻王尧会怎么做？

在王尧反应过来之前，他就自己钻入了马桶中，并按下了冲水键。

伴随着一阵畅快的声响，王尧整个人连同马桶中涡流一起消失不见了，而李雪雁那边则睡眼惺忪的按下了接听键，问道。

“干嘛？”

“EMO了，过来莫斯科陪我拉屎。”

这狐狸对于打扰到对方睡觉这件事毫无愧疚感，甚至能够侃侃而谈。而雪雁也意料之中的回了她一个白眼，道。

“傻○。”

◇

很快，胡玉儿也顺着马桶通道来到了候车室，并用剩下的半瓶药剂帮王尧恢复了衣服的不透明性——顺便还赶走了一个在这期间过来搭讪的当地女性。

毕竟在这种公共场合，有一个赤膊着身子、还一脸紧张的年轻男性，是难免会惹来一些“同样”大胆的人。

“你是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反人类的点子的，我感觉刚才魂儿都被吓出来了！”

坐在长椅上，王尧气喘吁吁地说到；胡玉儿却晃荡着双腿，似乎对这反映颇为满意。

“你自己不愿意下去的，又怕疼，我只好选用一些精神疗法咯。”

“拜托您下次还是用物理疗法吧，我感觉这精神疗法的爆裂程度比起物理手段有过之无不及啊...你那一车的药剂，到头来最有用的反倒是那翻译药水了。”

擦了把头上的汗，王尧显然惊魂未定。

而胡玉儿则从包里掏出了那瓶绿色的药水，端详片刻后摇头道。

“这玩意算什么，不过是能让你听得懂外语、说话也能自动被外国人听懂罢了。这点事情，多学几门外语不就好了，我其他的药剂可是有经天纬地的大作用的！”

“那能拜托妖仙大人您下次能给我点药性温和的产品吗？我这一介凡人消受不起啊...”

“那怎么行，我可是药师中的艺术家，回归平凡了岂不是自断手臂、丧失风格？来，我跟你讲，这次试试这瓶...”

终于，在胡玉儿蛮不讲理的强硬手段下，王尧终于承认了对方那一箩筐奇怪药剂的有用性。

半响后，见四下无人，胡玉儿又变成了男人的模样。而坐在一旁的王尧眼皮则微不可查地一抖，他能预感到这狐狸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似乎从里面看到了对本仙浓厚的不信任感。”

昂着下巴，胡玉儿一脸明知故犯的表情。

“我只想在这里安静地等到列车进站。”

“想得美，过来、陪本小姐，咳咳、陪本少爷逛街去！”

不由分说地，胡玉儿将王尧一把扯了起来，像是期待已久了那般冲出了候车室。而当那扇门被打开后，王尧才算明白至今为止胡玉儿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到底因为什么。

嗡——

出门伊始，王尧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逆流。而恢复了常态后，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五彩斑斓、上下颠倒的纵深式地下世界！

这里仿佛一座反向建造的高塔内部，一直延伸到地底深处；而在这座高塔的“四壁”上，则是各色各样的商铺店家。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妖怪，并且毫不掩饰地将自己作为妖怪的特征露在外面。

可以说，这里就是一个加强版的泉街。

牵着王尧的手，在这重力微弱的地下世界中游弋，胡玉儿也适合时宜地解释道。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补偿’吗？人类收走了许多航道的使用权，而作为议和的筹码，他们则让出了这条允许使用法术的地下航路。今天咱们要乘坐的妖怪列车，也是在这里始发。”

“地下航路？这...居然还有这种事，我好歹在妖怪办工作了一年了，居然一点相关的消息都没听说过...”

虽然嘴上在跟胡玉儿说话，但王尧的眼睛却已经被周遭那神奇的景色给迷住了。如此壮丽的地下车站，比起交通枢纽更像是个妖怪们建立的国度一般，与那梦中的渡世虹船倒也有几分相似。

“历下城那边并没有这条路线的支流，你没听说过也不奇怪。这条属于妖怪们的航路，本就是末法时代结束前，那些大妖们为族群争取到的最后一份利益了，在人类权重相对较高的上华方面不去积极宣传，也是情有可原。”

“最后一份利益是指...？”

“车票的利润且不多说，这车站里的大多数商品也都是免税的。而且在不影响治安的前提下，许多表侧世界里见不到的奇珍异宝，在这里也都有售卖。而且根据地区但不同，车站里免税店的商品也天差地别。”

说着，胡玉儿领着王尧来到一家店铺前面，里面站着一个一人高的套娃。王尧刚想上去摸，却不想那套娃口吐人言。

“欢迎光临，不打算买点特色产品带回去吗？”

说着，那套娃用念力的方式将周面上的人类手办拆开，从里面又拿出一个小的，周而复始十几次，才算开完。

“这...是‘俄罗斯套人’，哈哈...多少有点恐怖的感觉。”

“是么，我到觉得还挺可爱的。”

胡玉儿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的独特审美，看那眼神、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应该会买一套回去。

“小玉，咱们那边有这么大型的妖怪车站吗？”

“有的哦，在西南的妖都天府城，就是咱们国内妖怪专列最大的交通枢纽了。那边人类的权利小一些，而且人与妖怪的矛盾也没东边这么尖锐。”

“诶...那还真不错啊，以后有时间真想去看看。哼哼、我好歹也有一半的妖怪血统。”

王尧笑道。

而胡玉儿的表情却有些复杂，她迟疑片刻，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事实大概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东欧这边的妖怪列车主要由阿斯兰，也就是那个伊万老爹管理。他是这边的土皇帝，没谁的影响力能大过他。但咱们妖都那边的旧势力却盘根错节，有足足三个大妖共同管理国内的那一段航线，为了这事儿就没有消停过，天天明争暗斗。”

“这样啊...”

虽然人类的势力在西南地区没有那么强大，但少了这个共同的外敌、妖怪们非但没有团结一致，反倒开始了更为激烈的内斗。这情况真实又合理，令王尧哑口无言。

“不过话说回来，那国内妖怪列车的经营权，该不会也有你一份吧。”

王尧半开玩笑地说到。

虽说胡玉儿平日里张扬，但很少拿身份压人，以至于许多人都忘记了这家伙其实早就是神州大地上首屈一指的大妖了。哪怕不能拔得头筹，但排个前五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此地位的胡玉儿，哪怕拿到了那妖怪列车的经营权，倒也不足为怪。

“有哦。”

点了点头，胡玉儿若无其事地说到。但却很快又补了一句。

“不过现在没了。”

“啊？！是被上华那群人给运作走了吗？”

平心而论，王尧其实并不算贪财的类型。但如此巨大的利润就这么不翼而飞，他多少有些为胡玉儿抱不平。毕竟就当时回上华的那段时间，他也多少目睹了那群家伙的作风，将这原本属于妖怪的经营权从胡玉儿手上夺走、倒也不足为奇。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次胡玉儿却平静地摇了摇头，道。

“不是的，是我自己主动放弃的。”

“为什么啊？”

这下，王尧更加不理解了。平日里这狐狸爱财、敛财的程度有目共睹，基本可以总结为小的不放过、大的撸层皮，经她手的项目那必然得留下点什么。

“呀...真是的，你怎么就喜欢逮着这些陈年旧事问啊...”

揉着耳朵，胡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当年的确有一部分妖怪列车在国内路段的经营权，但为了加入‘办公室’，就不得不把那份权利转让出去了。毕竟我身份敏感，妖怪专列本身对于人类修士们来说又是公认的耻辱，我以妖怪专列受益人的身份加入‘办公室’，难免会有人嚼舌根。”

听到这里，王尧就全明白了。

胡玉儿那性格哪会怕人说闲话，之所以将专列的经营权转让出去，恐怕还是为了她的师父以及同门着想。“办公室”的构成基本延续了行天门的人员构成，也就是张老爷子自己的门派；胡玉儿作为他最得意的弟子，在其脱离上华前、一直是被当做接班人培养的。

胡玉儿本人看上去不尊师长，但背地里却相当看重这份关系；为了不让那个一生清廉的张老爷子背上一个徇私舞弊的骂名，才早早地将那经营权转让出去、以绝后患。

“喂、想什么呢！”

照着王尧脑门上来了一下，胡玉儿轻笑道。

“我本来就不擅长经营这种事情，再加上常年在外面根本没空坐班管理，之所以在加入‘办公室’时转让，也不过是凑巧罢了。走吧，咱们去更深的地方看看，那边才是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