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来的很快，她袅袅婷婷的行礼时，顾林刚放下手中的茶杯：

“坐。”

绿芜抬眼看了一眼顾林，又看了看边上笑眯眯摇着手中折扇的天玑：

“老爷，这……不合规矩。”

她一个婢女，在没有人的时候，坐在顾林边上，稍微的用美色勾搭一下顾林是可以的，这也是嬴子婴交给她的任务。

但是此时既然有别人在这里，绿芜就不能坐。

顾林抬眼看了一眼绿芜，声音淡漠的重复：

“坐。”

他的语气平淡又冷漠，就连眼神都冷漠的出奇。

绿芜心底下意识的一颤。

她这张脸虽然不是嬴子婴养出来的间谍当中最好的，可也算是数一数二。

顾林因为她这张脸把她要到这府上，还从来都没有拿过这样的眼神去看她。

绿芜当即乖乖巧巧的坐到了桌案边上，正是和天玑对着的那一面。

顾林低眉，不去看拘谨的绿芜，只是摊开面前的信纸，平淡道：

“喝茶。”

天玑依然是摇着折扇，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他面前的茶杯是空的，顾林这话显然是对着绿芜说的。

绿芜低垂下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那里面茶汤清亮，是均匀的琥珀色，泛着清新淡雅的茶香。

这绝对是上好的茶，就是……有毒。

绿芜捏起茶杯，犹豫片刻，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林：

“老爷，这茶……”

绿芜的话音还没有说完，已经被顾林打断：

“有毒。”

顾林当然知道绿芜是懂药理的，甚至医毒之术还都是上乘，所以他直接明牌。

他连眼都没抬，依然专注的用裁纸刀裁着面前的信纸，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既然你还以为你是嬴子婴的人，那我只好这样对你了。”

我就是要害你，你还不能反抗。

绿芜捏着茶杯的手一抖，清亮的茶汤上登时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老爷……婢子、婢子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

顾林终于抬起眼，直直的对上绿芜的眼，声音依然平淡，就好像绿芜是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

“不会毒死你的，只是让你每个月都需要解药而已。”

绿芜对上顾林冷淡的眼，另一只藏在衣袖之中的手紧紧地攥起。

片刻后，绿芜吸了一口气：

“既然老爷并不相信婢子，那婢子就用这毒，以示忠心！”

说完，绿芜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天玑轻轻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依然当一个不言不语的旁观者。

毕竟目前还不需要他的表演呢，他只需要看着这个婢女在这里秀演技。

顾林又垂下眼，专注的把信纸裁成需要的大小和形状，同时在心底喊了一声系统：

“077，毒下成了么？”

077的声音响起的很快：【她没咽。】

顾林极浅的勾起唇角。

无所谓，他会让这个女人把嘴里的毒茶咽下去的。

裁好信纸后，顾林抬眼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眼圈都有些红了的绿芜，示意边上的墨砚台：

“给我磨墨。”

绿芜低眉点了一下头，然后便起身站在了一边，动作熟练的为顾林磨起墨来。

顾林则是勾起唇角，给了边上的天玑一个眼神。

天玑当即了然，一摇手中折扇道：

“老爷，这是打算给谁写信？”

顾林随口回应道：

“赵高。”

天玑笑眯眯的：“赵高不是在皇帝身边么？”

顾林顺势应了一声，顺着这话茬道：

“赵高的侄子来府上小住，总是要知会赵高一声的。”

天玑笑着给顾林和自己添了茶，不再说话了。

绿芜磨墨的动作虽然没有任何停顿，可是低垂的眼中却划过一抹幽暗的微光。

磨好了墨，顾林又示意了一下桌案边上的座位，原本准备偷偷看两眼信上内容的绿芜只能坐了回去。

顾林饶有兴致的勾起唇角，看着喝下茶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绿芜，笑问道：

“你觉得……我府上那些妾室，碍眼么？”

这又是个送命的题，绿芜登时垂下眼，含混道：

“婢子未曾去伺候过那几个姨娘。”

顾林当即轻笑一声：

“你不想成为这府上唯一的妾室么？”

绿芜藏在衣袖之中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腿，才道：

“只要能得到老爷的垂怜，婢子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都不上套，绿芜确实是一把好刀，不过，这把刀目前得为顾林所用：

“可是……若是那些妾室不腾出位置来，我要如何垂怜你呢？”

说完，顾林抬手，指了指桌案之上的一个小巧的纸包：

“把它拿上。”

绿芜当即听话的拿过那个纸包。

然而这东西刚一入手，绿芜的眼皮就是一跳。

又是毒药的味道……

顾林笑眯眯的：

“你既然是我看上的妾室，那就要有我的独宠。”

“绿芜，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绿芜的呼吸都乱了一瞬：“婢子不知。”

“啧，”顾林随手拿起一支狼毫沾了沾墨：

“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的，嬴子婴怎么培养出来个不聪明的呢？”

说完，顾林提笔在信纸之上写下了几个大字，才补充道：

“适合你的位置，只有府中的婢女主管，或者妾室。”

“把上面的人全都处理掉，位置就是你的，不然……”

顾林轻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绿芜当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绿芜当即攥了攥手中的纸包：“婢子知道了。”

“嗯，”顾林应了一声：“去吧，明早，我要看结果。”

绿芜又起了身，行了一礼，才拿着纸包退了出去。

“她把茶咽了么？”

【早在说话的时候就咽下去了，】顿了一下，077的声音之中带上了敬佩之意：

【论毒还得是你毒啊~宿主！】

婢女主管可是花夕颜，绿芜会毒死花夕颜么？

当然不会了，花夕颜也是嬴子婴的人，绿芜同为间谍，哪有杀自己人的道理？

所以绿芜为了自己能够得到顾林的解药，一定会去动那些妾室。

只要她动了妾室们，顾林的计划，就彻底的成了。

顾林没有再回应077，只是低眉，准备把面前的信写完。

天玑抿了口茶：“你真打算给赵高写信？”

“不然呢？”顾林笑了一下：

“要是你的侄子死在了好友的府上，你会不会相信……在很早之前就写信说，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侄子的好友呢？”

天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啧，够狠。”

果然，爱玩战术的心都脏！！

他甚至连让谁背锅，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