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不住的命
作者:慈灏 | 分类:现言 | 字数:32.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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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那可怕的自卑真能吞噬人
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月,齐跃麟仍然跟着王法官送达材料。这一切小文看在眼中,也甚是着急。她想能有个机会找徐秉清说说,让他给齐跃麟安排出庭做书记员的工作,可是总觉得自己插手不太好看,毕竟他们两个只是同学关系,如果她再多管些事,就是韩铭不说什么,那可恶的赵竹剑肯定会搬弄吾辈。况且徐秉清似乎总是在躲着小文,想见到他也不很容易。她也多次有意无意地提醒齐跃麟,不能总是送达材料,应多参与审判。可是齐跃麟总会苦苦笑,搪塞小文几句。
一天小文开完庭后,刚好路过韩铭的办公室,便想过去坐坐,正巧沈澜滨、齐跃麟、张超都在,他们正玩得起劲。小文也开玩笑地对韩铭说:“你今天是咋了?红烧大杂烩?要请客吗?”她边说着边瞅了沈澜滨一眼,这似乎已经成了惯性,只要小文见了沈澜滨就忍不住想瞅他一眼,就是喜欢他的那股子自负劲。
沈澜滨看到小文瞅了他一眼,虽然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但也总想逗惹小文,于是接她的话说说:“你也到了,算哪门子杂烩?”
“你看你那混样,怎么只要你在就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小文毫不客气地反驳说。
“我说澜滨,从小曲在这工作,你就欺侮她,怎么到现在改不了?我都替小曲叫屈。”韩铭装作打报不平地说。
刚才沈澜滨和小文的争吵,让齐跃麟很不舒服,虽然他们两个听上去是吵闹,但总能让人感到一股子亲热在里面,又听了韩铭的话,更让他觉得难受。他看了看小文,酸涩地笑了笑。小文看到心仿佛被扎了一下,她瞪了韩铭一眼说:“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哪有一个是好人?我只是不想与你们一般见识。”
沈澜滨听小文说完,没有理会她。却对齐跃麟说:“你这位同学可不好惹,我听韩铭说你们在一块上学两年,也吃了她不少气吧。”
齐跃麟看了看小文,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小文却毫不客气地说:“你乱扯什么,人家小齐才不像你这般又奸又滑,对待他怎么能像对你一样?”小文说着情不自禁深情地望了齐跃麟一眼。
齐跃麟看着小文那样深情地看自己,心里热乎乎的,但马上又变得消沉了。“他们两个吵打,都有种让人眼热的默契与亲密,何况沈澜滨又比我强至百倍,我能算什么呢?”他不再理会小文,低下了头,反复地在心里叨念着。
沈澜滨却没想到小文对齐跃麟会怀有那么深的情,那种眼神是多么温柔,让人心动。他那么敏感地觉察到了,很是不甘心。又对韩铭说:“铭子你可要规矩些,否则,小曲可不会跟你说话了。”
“唉,澜滨,我看你的毛病又犯了。刚才小曲可特指你沈澜滨又奸又滑,没有我和张超的事。是不是,小曲、张超?”韩铭说。
张超笑了笑没有说话。小文瞪了韩铭一眼,又瞅了沈澜滨一眼。沈澜滨刚要说话,刚好徐秉清走进来,办公室里顿时哑然无声。徐秉清仍然象往常那般严肃,脸上没有笑容,一本正经地对沈澜滨说:“小沈,你跟我出去一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沈澜滨忙起身,一本正经地冲小文做了个鬼脸,急急地跟着徐秉清走了。
“老师怎么也不理我,而且那样冷淡,我做错了什么吗?”小文顿然感到十分失落,情绪也低沉了。韩铭看到沈澜滨出去了,羡慕地说:“看人家,庭长多么器重,咱们怎么就不早毕业几年呢?”韩铭说着,把桌子锤了一下。
齐跃麟的头低得更低了,一遍遍地问自己:“我在这儿算什么呢?”而张超看着窗外的雪松,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从他的表情中看到,应该在想着韩铭的话。
而小文的情绪更低沉了,“爸爸那儿仍然没有消息,也许这件事迟早会泡汤的。可是真要泡汤了,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不是沈澜滨?”小文越想越感到失落,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随口说了句:“你们玩吧。”说完匆匆地离开了法庭。
小文漫不经心地向单位走去,刚进单位大门,碰到两位中年妇女,她们边说着边向外走。小文认识她们,一位是镇上某部门的一名在编人员姓姜,由于两家同在一个楼上办公,所以彼此熟识。另一位姓秦,在计生办负责妇女查体的临时工作人员。小文从同事那儿知道,这两位女性好逞强,比较尖酸、刻薄,小文不愿同她们打交道。
小文看到她们欢天喜地地边走边谈,而自己却情绪低落,怕遭她们的奚落。便装出没看见,低着头快走了几步。可是那位姓姜的妇女喊住了她说:“小曲,听说你爸爸正托关系,想把你调到法院里,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差不多了吧。”
小文听得出她们兴灾乐祸的语气,感到十分恶心,轻淡地笑了笑,没有理会她们。
那位姓秦的妇女装出同情的样子,伤感地说:“这个社会可真害苦了学生。看小张、小鲁她们,也是中专毕业,吃着铁饭碗,工作也轻松自在。”说着看了小文一眼,小文知道她是眼热自己,更感到恶心,在心里默默地骂着她们,但仍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姓秦的妇女又说:“你说我家对门老恭家的闺女,大学毕业一年了,却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可惜这么一位标志的姑娘,落到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步。”说着故意瞟了小文一眼,似乎在‘好心’地警惕小文会找不到对象。小文再也忍不住,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瞅她一眼。
姓姜的妇女忙接着说:“这是人好不如命好。”说着不屑地看了小文一眼。
小文已变得愤怒了,她狠狠地瞪了两位妇女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小文的气愤,两位妇女更得意忘形了。她们满足地笑着。仿佛打了一场胜仗,谈阔论地向外走,仿佛天下的事她们都清楚。
小文看到她们空虚的样子,心里出除了气愤外,更多的是悲哀。她真弄不懂是什么让她们这么无聊、空虚,认为也不值得同她们一般见识。但那位姓秦的话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小文的心。“是啊,任凭你多么地优秀,没有地位,没有工作,那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我又不优秀,天天被这病魔禁锢得没有一丝余缝,而且一旦别人知道我有这样的病,谁会娶一个疾病缠身的人?谈什么感情太可笑了。”小文越来越感到自卑。自卑又会使人更加自尊。而这种自尊却又如此脆弱,根本不堪轻轻一击,更可怕的是这种自尊会使自卑更深,那是个无底的深渊啊!虽然小文早已意识到,她的自尊在被一点点地吞噬,也因此离开了法庭。可是她太留恋那个地方,没法管住自己不去哪儿,每每踏进法庭的门槛,她总会为自己的自尊而担忧,她都不知道自己挣扎得有多么痛苦。
沈澜滨自毕业以来,一直跟着徐秉清。在他的心目中,徐秉清不但是自己的上司,也是榜样。这个观念,他从来也没有动摇过,所以对他总是毕恭毕敬。徐秉清也很赏识这个细心智慧的下属,虽然他也不是从名牌学校毕业,但他的出色还是让徐秉清非常信任。他们之间虽然从不多话,但说话的分量却显得很重。
上车不久,先是徐秉清沉不住气地说:“你们年青人在一块就是好啊,打打闹闹,多么自在啊,可是我却老了。”徐秉清说着很不甘心。沈澜滨笑了笑没说话,徐秉清又说:“小沈,对象谈得怎么样了?”
沈澜滨谦虚地笑了笑说:“整天有一大堆的事要做,那事怎么靠得上边?”
“小曲倒是一位很优秀的孩子,只可惜她太有心机了。”徐秉清似乎不经意地提起了小文。叹了一口气说。
徐秉清的话,顿然让沈澜滨升起了一股反感。他不解地问:“庭长,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徐秉清笑了笑说:“小曲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以前我一直认为她很单纯。她百般地为我做一切,我很感激她。但感激和感情却是两码事。她不断地给我写信,目的很简单,让我利用手中的权利,把她留在法院。她说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动心。说实话,面对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孩,我也会动心,但我更看重地是责任。也许我会辜负她,她也许看清了我的想法,也就离开了法庭。到现在,她仍然想与我套近乎,我却只能躲着她。此时能有一位让她倾心的男性,牢牢地抓住她,我想我就轻松了。”徐秉清说着看了看沈澜滨。
沈澜滨却装作没看见,仍不动声色地听着。徐秉清的话太真实了,但小文那双纯真的眼睛,在他的脑海中却那么明亮,一时间让他混乱了。沈澜滨越不作声,徐秉清越感到欣慰。他知道,沈澜滨的心里在矛盾着。徐秉清也不话说了,两人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但谁的心里也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