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么快我就第二次动手杀人了。而且是一次性杀了好几个。

那时年少的我，从来也没想到过，我的内心深处原来如此残暴，对这个世界的仇恨有那么深。

……

当这掌柜说完这一番话后，我在想，那马确实不是我的，丢了也不心疼。我和妹妹，也确实是拿点银子上路更实惠，这样，一路上的吃饭首先有着落了。

五两银子，再加上这钱袋里原有的，一共九两多呢，只要不乱花，不要再遇到这种宰人的黑店，只是吃馒头青菜的话，够我兄妹俩用度好一阵子的。

至于我们能跑到何处，我也是一片迷茫。只想着走到哪儿算哪儿吧！能活下去最重要。

其实我这逃命的人，又能有多少打算呢？生死存亡关头，讲究不了太多。

仔细盘算着这掌柜刚才的话，其实我也感觉到了他在蒙我。他说这匹马值十五六两银子，我虽然不知道究竟一匹马应该值什么价钱，但也能判断出，远不止这个数。

所以，当我抬起头来后，我试探着对他说道：“我这马，可是匹好马，大叔你出的价钱太低了。而且，你们卖的牛肉也太贵了。如果你们真的很想要我这匹马，再加五两，一共给我十两银子。”

听了我的话，这掌柜嘿嘿一笑，用两根手指头搓了搓他嘴角的胡须，然后收起了原来伪善的笑容，目光一冷，对我喝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敢跟我讨价还价？”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恶狠狠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头前，我看你两个小娃可怜，对你客气，原来你不识抬举！我给你五两银子已经是满面子了，就是一文不给你，你又能咋？”

“……”

这掌柜见我恨恨盯着他，不禁骂道：“咋哩？你还能蹦起来咬我？”

说着，又狠狠扫了妹妹一眼，道：“别说你两个小东西，就是你家大人来了，也得听我这店里的规矩！舍不得你的马，那就拿钱出来！当我这儿的牛肉可以白吃的吗？”

见这掌柜动怒了，我心道不好，怕是接下来他们要为难我，我们势单力薄的，可咋办才好？

于是连忙认错、哀求，好言道：“大叔大叔！对不住、对不住！俺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了话，您别往心里去！那就依您刚才说的，把马留下来顶账！您给五两就行了！”

“嗯？”这掌柜听了我的话，脸色略有缓和，但眼中却更加露出凶光来，哈哈冷笑了两声后，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给你五两你不要，现在迟了！”

“啊？大叔、大叔！”我急得一脸窘迫，心道坏事，这下子黑店彻底变成了劫匪，我可怎么办。

掌柜停顿了一下，道：“看你小子不是刺儿头，让你一步！但现在可就没有五两了。”看看我的眼睛，他脸上肌肉抖动，冷笑道：“三两。爱要不要！”

说罢，他扭头转身离去，吆喝刚才那小二，道：“赖小！给他三两银子，收了他的马，打发他们走！”

……

如此一来，我和妹妹因为在这里吃了顿饭，结果白白被人坑走了代步的马，换来可怜的三两银子。

还好，我拿李贤德的这个小袋子里，原来还有四两多，现在至少还有七两多银子，怎么也够接下来一段时间吃饭活命的。

我想着，一定不能在山西、河南这些地方，搞不好很快就会被官差给抓到，尽量往远处跑，往南方跑，最好逃到海边去。

谁料，这才刚走出没多远，我就会遇到这么多的坏人，一次一次叫我难以忍受，不断地挑战我内心的底线。

那掌柜进屋后，这个该死的店小二赖小走到我面前，却没有按他掌柜的吩咐给我三两银子，而是只给了我二两。

见我眼神疑惑地看着他，他不屑咧开嘴，语气轻蔑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缺斤短两的？还是不知道克扣？”

“大哥呀！你们掌柜说好了要给我三两的！你可不能欺负我呀！”我赶紧苦苦哀求。

“掌柜说给你三两，我就给你二两！扣一两是我的经手税！懂不？这不是欺负，是规矩！”这店小二简直蛮横无理。

“你……”

“咋地？不服？”店小二翻着白眼，不屑地转身离去，嘴里还骂骂咧咧，道：“看你个矬比样儿！敢来这里吃肉，哈哈、哈哈哈！”

我感觉到自己的人格被严重侮辱了。可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衣衫寒酸，看上去就很好欺负呢？

这些，我都还可以忍，弱者无尊严，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我这种卑微百姓，还要什么脸面，被人羞辱羞辱，又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店小二欺人太甚，到了叫人无法压抑的程度。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把我们的马牵走后，又折回来准备收拾桌子，结果不知突然动了什么心思，竟盯着妹妹打量起来。

那时，我这傻妹妹刚喝完了碗里最后那点茶水，砸吧砸吧了舌头，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嘴，我正准备叫她：“小丫，我们走吧？”的时候，这店小二却走到了她旁边，盯着她刚刚发育的胸脯贪婪地看着。

糟糕！

这畜生的眼神……

我已经意识到了不好，忙准备起身过去阻拦的当儿，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淫笑着，一边对妹妹说：“呀！小囡囡，没看出来，原来你怪好看哩！”一边竟旁若无人似的，把他那咸猪手就从妹妹衣领子里伸了进去！

“呀！”我明显听见妹妹尖叫了一声。这畜生手上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把妹妹一把都给捏疼了。

“你！”我登时觉得头皮都发麻了，浑身躁动地，恨不得一下把他这狗爪子砍下来，再一拳打烂他那张丑恶的脸。

“放开！”死死握住他那一只手，拼力把他一把推开后，我忍不住破口骂起来：“狗东西！太欺负人！”

“呀？额日你么地！”店小二被我推得往后一个踉跄，退了几步后，嘴里不由骂了一声。

“小矬比，找死是吗？”

赖小冲我恶狠狠吼了一嗓子，就身边地上操起一条板凳来，猛力“呼！”地一轮，朝我脑门砸来。

饶是我练过几天三脚猫功夫，还算眼疾手快，此时赶紧侧身，也来不及躲过了。

我只好架起手臂格挡，结果“啪！”一声，不仅那凳子砸散了架，我明显感觉我的左前臂也骨折了。

钻心的疼痛立刻呼啸而来。我咬牙忍着，右手也夺过条板凳来，一面把妹妹拦在身后，一面与赖小拉开了架势。

本来，我想和他恶狠狠斗一场，好好打一架的，结果此时那掌柜又撩了门帘探出身来，喝道：“赖小！你干球啥哩？叫他们走就行了！闹球毛哩闹！”

闻声，这叫做“赖小”的店小二收了手中的势，冷冷瞟了我一眼，也不出声，转身就走了。

我断了左臂，虽然内心很不服气，但也知道不能再闹下去。我们根本斗不过人家呀！

尽管疼得想要掉眼泪，也只好强忍着，用右手拉了妹妹，满腹怨气地离开了。

“等着吧！”我咬牙切齿，在内心暗暗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迟早叫你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