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轻寒

山洞——

木柴劈哩叭啦地响着，不时有火星溅出。长安渐渐转醒，轻轻地睁开眼晴。眼前是一片温暖的火光，不断地晃动着的火苗照亮了她的双眼。

她坐起身，发觉左手有些痛感，她抬起手来，只见手腕上胡乱地包着布条，布中隐隐有血色。她忘了，她受了伤。

长安四处看看，心中有些空。清宸呢？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清宸。长安靠在石壁上，不禁忆起早上的事……那只狸妖，奇怪。他之前明显心有恐惧，但我出手后便似乎放下了顾忌。而且他还那样说……木妖法术，会是什么？

还有清宸，究竟那个才是你？是我初遇的那个玩世不恭又狠厉的你，还是这五个月赖皮耍宝烦人的你，还是今早如恶魔的你？

长安莫名有些心烦意乱，便索性不再去想，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一阵细微的声响由远及近，惊醒了浅睡的长安。她睁开一只眼睛，便看见清宸过分小心地提起衣服的下摆，踮着脚尖，一脸的正经，活脱脱像在做贼。她的嘴边轻轻弯出些许弧度：“你来了。”

清宸一吓，有些惊慌：“长安，你醒了？”

长安坐直身子，点了点头。

清宸走前，小心地问：“还疼么？”

长安把目光移到手腕的布条上。清宸做事神经大条，毛毛躁躁，包扎得一点都不好，扎得伤口疼。她不禁皱皱眉，摇了摇头。

清宸抓了抓头：“疼就说吧，别忍着。”

“你知道木妖法术么？”

“嗯，木妖法术？”清宸沉思，开口道，“木妖是世界上最隐逸的妖族，外界对其了解极少，但其力量不可小觑。木妖一族分为花、草和树三支，由妖主统领，统一听命于木王。而木妖一族修炼的妖法，则是木妖法术。据我所知，木妖法术具有通天灵、开地气之能，非其他妖法能比。”

“……”长安低下头，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清宸见长安不说话，努力地在脑海搜寻关于木妖法术的一切，但终无果。他歪着头，想着法子，忽然眼晴一亮：“不如，捉一只木妖来问问？”

几天后——段府

“哎哎，夜之涣，你等等我啊。”段歆颂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只是很好奇而已。呃，你不会因此就与我绝交吧！”

夜之涣脸上有些许愠色：“我正在考虑，或许，日后夜家与段府也不必再有交集。”

“别啊！”段歆颂哭丧着脸，“我也是一时糊涂才想到用窥梦术窥你记忆的……我……”

“记忆是每个人最宝贵的东西，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段歆颂十分丧气，看一眼夜之涣，苦笑，“与人相交必先交其心。说到底，夜之涣，我了解你多少？”

夜之涣愣住了，良久，他叹一口气：“罢了。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家族。”段歆颂的脸上是难得的正经，“我爹说夜家与段家有很深的缘分，但这缘分却十分诡异。每隔一代，段夜两家才有往来，而且都是夜家后人主动。夜之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夜之涣抬起头，看着明净的天空，轻轻地笑了：“这是夜家祖训：隔百年则入世帮助段家后人。我可以告诉你，夜氏一族是一个谜，没有人，可以窥探。而段夜两家的缘起，是从五百年前的人妖两界大战开始的。那一年，你的先祖救下了濒死的夜家祖先。”

“然后呢？”

“后来，段家遭遇变故，我的先祖不愿看段家没落，便立下此祖训。因为夜家有不便入世的顾忌，所以要隔百年才与段家后人相交，助其除妖。”

“什么顾忌？”

夜之涣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这是秘密。”

“你我相识也已有半载，你只须明白，我夜之涣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其他的……段歆颂，有些事，不用深究才最好。至于别的，无可奉告。”

段歆颂，这么做，究竟对还是错？

几日后——

“长安，长安！我捉回来了。”清宸风尘仆仆地跑向长安，“我淌过大江，攀过高峰，越过深潭，终于在古森林里抓到了一个木妖！”

长安淡淡地扫一眼脸上写满求表扬的清宸，平静地开口：“妖呢？”

什么嘛，竟然不表扬我？清宸的小性子上来，嘟起嘴：“这哪。”说着，手上出现了一株兰草。

兰草簌簌地掉落在地上，化成了人形。女子睁开眼睛，满脸戒备：“你们究竟是谁？”

“不如你先看看她是谁。”清宸弯了弯眉眼，指着长安道。

“木妖？！”女子扬了扬眉，眸中掠过一丝不解。

“对了！我们找你来呢，就是想了解了解木妖。长安也是木妖，你不妨与她说说。”

女子笑一声，不说话。清宸顿时不高兴了，叉着腰：“喂，让你说话呢！”

“哎！你……气死我了。”清宸见女子无视自己，咬着牙，瞪着女子，琢磨着是否要严刑拷打。长安平静地坐在一边，并不着急。

忽然间，女子的身子一滞，眼中有片刻恍惚。良久，她抬起头，看向那只气得发疯的狐妖：“你，出去。”

清宸被她忽然的命令吓了一跳，懵了一会儿。待他反应过来，咬牙切齿：“你……”

“木妖一族的事只有木妖有资格知晓，你一只狐妖，请回避。”女子打断他。

看着气急的清宸离去，女子转过头来：“你既已化成人形，不在九木盛都，却在这种狭小的地界与一只狐妖为伴……你的护灵使呢？”

“……”长安看她一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子轻笑一声：“也对，你的护灵使才刚与我打过招呼。”

“木妖修炼不易，每一木妖至九百岁，木神便会指引一护灵使护其百年，待其千年之时化成人形，便会带回木族领地——九木盛都，并教其木妖法术。”

“你与你的护灵使分开，其中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想修习木妖法术。”长安淡淡开口。

女子抿唇一笑：“我不是你的护灵使，不负责教习你法术。更何况，你身份尊贵，非我这种小妖能胜任的。你的护灵使……”女子忽然停住了，不愿再说下去。

“若你真要修习木妖法术，不如去找你的护灵使。”

“……”长安沉默良久，“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女子笑脸盈盈，“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到他了。”

风夹着雪在空中飞扬，女子站在山顶，俯视白茫茫的山谷，脸上的笑容明亮温暖。她伸手拂过脸，水袖后是另一张容颜！额间一个小巧的青色的萱草形印记，淡青色的眸子似一方清潭。一晃已到隆冬，林间大多生灵都已经蔽了生息，在这个冬季沉沉入睡，那些细小的声音，也都如落入深潭，无了声响。

月夜之下，如凝脂的腊梅悠悠吐香，梅林间的小径上，一串浅浅的脚印无限绵延。长安停下步子，震惊地看着边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女子的身形有些虚幻，似乎要溶在清冷的月光之中。她浅浅地笑着，面色十分却苍白，毫无血色，唇边的弧度却给她增添了一丝温暖。

她伸出手，雪花从她的手中穿过，并不停留。良久，她回过头，笑容一如从前：“长安，是你吗？”

长安的眸中掀起骇浪，身子微微颤抖，艰难地开口：“花颜……是我。”

“我回来了。”花颜轻轻飘至她的跟前，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庞，也不在乎双手根本触摸不到她，“你化成人形了，真替你开心。”

长安一震，目中有惊恐之色：“花……花颜，我……对不起。”

花颜退后一步，垂着眸子：“长安，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屠我花家的畜生。”

那一晚血淋淋的情景似乎又在眼前，长安握紧双拳，指尖发白。花颜闭上眼晴：“我向阎王求了情，他愿意放我回来，让我找出凶手。”

“我虽已死，但我不暝目，不甘心我花家二十余口人成为无辜冤魂。我要为花家报仇。”花颜的眼神决绝，那决绝中又透一丝悲哀，“长安，我还要你的帮忙。”

“我要寻一根千年神木与一滴仙灵水助我塑身。”

月从薄云中出来，似乎又圆了，散出的光辉照亮了雪地，一地的雪都透着莹莹的光。

第二日——

清宸看着一直心不在焉的长安，不禁轻皱眉头。他凑近：“长安？”长安慢慢偏过脸，淡淡地看着他：“有事？”

清宸正襟危坐，语重心长道：“长安，你有心事。”

“是。”长安利落地开口。思索了半天，她不打算瞒他。

“还记得花颜么？那个我记忆中的女子。”

“花颜？”清宸眯了眯狭长的双眼，“还记得。怎么了，又梦到她了？”

长安抬起头：“不是梦见，是见到了。”清宸瞪大了双眼，脸上似乎写着不可能：“她不是已经……”

“不对……”清宸沉吟片刻，眼中迸出丝敏锐，“是回来了。你身上那股奇怪的气息，就是她吧。”

“是。清宸，我有一事相求。我要一根千年神木与一滴仙灵水，不知，要如何取得。”

“你要为她塑身！”清宸吃了一惊。看来，不是游魂那么简单了。花颜……

“千年神木我倒是有，等着，我去给你拿。”清宸打算不管那么多，笑着应允了。

长安沉默了，不知在想什么。清宸看着她，自然明白她的心情：“长安你放心吧，不过一根木头而已。反正我留了七百年也没什么用，不如趁此机会用了，免得我操心保管。”

长安抬头看着笑得灿烂的清宸，心头不免有异样的感觉涌动。

“仙灵水嘛，倒是要向兰姨去讨一滴。”清宸笑着，想到兰姨，倒有百年未见了。

－－－－－－题外话－－－－－－

写小说永远都是件磨人的事，每天又烧脑又费时……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要坚持下去。不管有什么风雨，只要有你们支持我，我便一定会走下去。

谢谢各位对长安的喜欢。大爱各位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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