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家的掌舵者，高高在上的天子。作为可主世人生死的陛下，从来都只有被人仰望的份儿，被人揣摩的份儿。

陛下之情感丰富，偏重之特点，经常不为外人所道也。

可是靳望就知道，这哪里是对前尚书的补偿。

这分明是对王铮的让步。从原来柱子上的小人王铮永不着用。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替他找借口。

王铮一步一步以悍不畏死之姿态。插进了整个大明的心脏。终归是冒险了点儿。

“微臣今晚会去提点王大人的。再这么不知死活的话，就不劳烦陛下为他收拾后路了”。

陛下默默地转过身去搓着手中的药丸儿。“王峥是一柄很有用的刀。你记得，不要让他生了锈”。

大明这一搜陈朽的船，该有些新生的力量，让他有继续续航的动力。

靳望沉声的应着是，倘若王铮知道现在在陛下眼中还能是一柄有用的刀，恐怕会无比的高兴。

他自进朝堂以后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活成对陛下有用的人。

陛下念及了他还会有用。就会在许多事情上站在他的一边，于是一步步试探，一遍遍疯狂。

试探陛下的底线。验证自己疯狂的结界。很明显，王铮赌对了。

可是这却是靳望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陛下很难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一个臣子，即便是自己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也是一样。

皇帝的高位，太曲高和寡。太孤独，坚韧。掌千万人性命，却由不得自己做主。

陛下是自有王朝以来第一位坚持不上朝的陛下。尽管如此，还能将朝政大权掌控于自己的手中，足以说明其心志之深远。其手段之凛冽，足以威慑文武百官。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王尚书之满门仇怨，需要王铮如此而来。那么敌人一定会是在朝堂之上。

甚至，现在王铮一点风头都不肯露。足以说明其位高权重，连二品大员都不敢轻易开口。

可是有时候陛下手中的刀。既可以被喜欢，也可以被厌弃。

临出宫门的时候靳望还叹着气。

这天下奇女子古往今来那么多。有位高权重的武皇陛下。有坚贞不屈的孟姜女哭长城。诸如此类种种种种。每个人都有千姿百态。眼看着王铮这是要往武皇的方向发展。

还好不以女子之身入后宫。还好她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只是为了王家讨一个公道而已。这一切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离了宫门叹着气。这一次半夜而来，未同往常一样，悄悄的推窗。

着大红蟒袍，正儿八经地敲了敲尚书府的大门。

张勉是打着哈欠出来开门儿的。见靳望如此正式地站在门口儿。拱手行礼道，

“不知督主大人这么晚前来有何贵干”。

不是柳笙那般感情用事。张勉向来将态度拿捏得很好。

这两位在京城之中，也算是为王铮打下了厚实的财富基础。是王铮身边特别可以信任的人。基本上所有王铮所经手的事情都不背着他们两个，独独那一件。

靳望看着眼前的张勉心思翻转了几千遍。最后淡漠的说道，“虽然岁数有些大了，但到是个好苗子。听说你还有些什么热血江湖的梦。过几日本督请几个师傅来好好的教授一下。你记得可不要辜负了本督的希望”。

张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约莫着是想要找人来教受自己武功，倚着靳督主对王大人的态度，估计是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绝世高手以后好保证王大人的安危。

可是这个年岁了，他实在是经不起摔打了。王大人，前些日子，兜头受教而来的那些个要点知识。他都消化不及。

如果非要把他练成文武全才的话。他当年可能有点儿受不住。于是还想拱着手，接着往下说，

万万没有想到靳望也不再搭理人，径自的往王铮的屋子里面走去。

彼时的王大人从朝堂之上，马不停蹄的滚回来了之后。心情很是不畅快。一赌气就不爱吃饭。

躺在床上仄仄的不肯出声。任凭柳笙怎们哄也不管用。

柳笙端着菜骂骂咧咧的就走出了房门儿。

“前些日子还在家里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都是你们这些当官儿的干的好事。红烧肉不香吗。连看都不看一眼。在不吃饭，你就会是门口的冻死骨”。

里面的王铮依旧不肯出一声。柳笙甚至端着盘子路过了王铮。礼都不行，扭着腰就走了。

活脱脱的是看见了一对奸夫**儿不想搭理的样子。很明显，在柳笙心中。你的人惹我了，就相当于你惹我了，一带着，没有什么好脸色，也是正常的事情。

靳望啼笑皆非地推开了王铮的门。“陛下说，你这柄刀留着还对大明有用。这怎么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了起来。本督就不相信，王大人对孙清雪与孙清阳的身份坚信不疑。前吏部尚书，我还是有些许了解的。作秀这么多年，东厂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疑点。留了个倭人在身边，还能瞒住家中的妻儿老小，这是多么大的本事啊。我要是王大人的话，就把凶手供出去。可不会的，可不会因着那一点儿不知真假的……”。

刚想要往外吐露出的话，突然间就隐在了口中。

一时不察。本来装作不知道的事情，装的时间长了就忘记了。忘记了他还不知道王铮的身份。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

于是沉默了下来，拧了拧自己的眉头。每次见到王铮总有一些控制不住的情绪翻涌在心口。

就像他所能预料的一样。本来在躺着的仄仄的王铮，突然间就坐了起来。沉着脸的对着靳望说道。

“不知道因为那一点儿真假不明的什么，靳督主这个人说话好生奇怪。说一半儿留一半儿，我还以为咱们都是生死之交了呢”。

都是聪明人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靳望十分的无奈，只得倒了一杯桌子上的隔夜凉茶，一口灌下去之后。才平静的心情，继续对着王铮说道，

“王大人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