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着年根儿底下，陆将军马蹄哒哒的就赶了回来。

先同陛下述职，回头就一头扎进了王征的府邸。

“我来看看咱们家王大人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了，来来来，给本将军看看。”

王大人越发的清秀，连平素的衣服都撑不起来。手里抱着个火炉，吓了，陆乘风一大跳。

“你这是又生病了，你这身子什么病啊。没让太医来给你瞧瞧啊。要不，你自己给你自己瞧瞧啊。府里不是还有张勉吗，不是说张勉。现在也挺厉害的嘛。要不然我再去给你找些大夫看看”。

“不用操那个心了，我挺好的”。

王大人却确实中气十足。见她越发的清瘦，张勉与柳笙也不是不着急，变着法儿的一个给他熬药，一个给他做饭。

王大人是一点儿都不剩的全都灌到肚子里面去，可是没有办法呀。如果京城的那些贵女们有王大人，这个体质，怎么吃也不胖，还越发的见瘦，不知道该怎么的欢欣鼓舞。

可是王大人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过了年儿他想要去上朝。陛下派过阿宝来看过他一两次。

阿宝回去拍着胸脯的跟陛下形容，王大人现在已经是个人的模样了，可以见上一面了。

虽然说陛下也不上朝，可偶尔见臣子的机会还是有的。

像是个人，就说明还不是个人。于是点了王铮开了正月十五在上朝。到时候自己再是这个样子，又不得传出什么风流韵事了。

“你这见完了陛下不赶紧的回家。去看看老尚书，说不定他就嗝屁了，到时候你就只能哭孝了。先上我面前来哭的个什么劲儿。我又不是你爹。”

王铮的玩笑开的古怪。只不过是赶紧的催着陆乘风走。就怕陆乘风在他这里再多呆上一刻的时间，出了这府门儿，满京城里就该想象着陆乘风，究竟能够被鞭打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老尚书一气之下，说不定就再也不肯把他写进家谱了。

陆乘风远在边疆，还不知道他与靳望的事情。还不知道现在王大人在中朝臣，在整个京城人的眼中是有个别具嗜好的恐怖鞭子手。

陆乘风不疑有他，只当是王铮刀子嘴豆腐心，怕这些事情再出意外，于是拱了拱手道“大恩不言谢”。

然后一溜就走了，尚书府的大门儿经久的不进。老管家在门口儿给陆乘风开门儿的时候，陆乘风抬脚就一个趔趄，幸亏老管家扶了一把。

甚至老管家还体贴地说道。

“边疆地势平坦。没咱们京城里这些个高门大户。将军你走不惯，也是应该的”。

这话还不如不说呢，引着陆乘风就到了老尚书的府中，尚书还在府中，咳咳咳的呢。

太医把了一遍脉，又一遍脉。见着人家将军儿子都回来了，只得拱手道。

“老朽，才疏学浅。实在有愧陛下圣恩。尚书大人的身体……”

尚书大人的身体不用太医说。府内的人自是明白。

太医医院给开的药，尚书大人从来都不可用。只是略微的风寒，每当快要好的时候，就自己光着膀子在去门口儿吹一阵冷风。

所幸老尚书体质强壮，还是没有真的病倒。就是总是反复，令太医觉得自己能力有限。

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病症，怎么偶感风寒，也能变成这个样子，甚至还仔细询问了府里有没有将尚书大人的药，仔细地煎好让他趁热的用上。

府里的人信誓担担。

“我们家主子的身体我们最经心。太医是不是你开的药方没有用啊。要不然，我们再去京城里寻些个别的郎中”。

太医也深感汗颜，回去日夜思索，闭门研究，可怎么也发现不出这其中有何古怪之处。

正欲跟陆将军请罪的时候，只见陆乘风双手将太医扶了起来。

“太医辛苦了。老尚书，毕竟这么大岁数了。反复也是常有之事。太医不必太过劳心。还是多谢太医不厌其烦的来府上为家父治病”。

“陆将军，言重了，言重了”

直到陆将军把太医送走了之后，老尚书才一个轱辘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整理好了衣衫，斜倚着床头，只等着陆乘风来给他请安。

儿子的请安，多少年没有等到了。等着甚至稍微的有些忐忑，双手都掩在了被子里面。

彼时见回来之后。四目相对，彼此的倔强，一下子就能从眼底看的出来。

可到底在老尚书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之后，他真的是因为风寒咳嗽，而不是想要耍威风咳嗽。

却见陆乘风，突然间后退一步，郑重地整理了衣衫，这一身的风霜还没有卸下去呢，就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儿子陆乘风，给爹请安了”。

一句话叫老尚书就红了眼眶，“哎，快起，来快起来。这么大的将军了，怎么说跪就跪呢”。

老尚书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势。他子嗣艰辛，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当年遣他出族谱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可万万没有想到父子离心。好在，好在现在都过去了。

赶着让府里重修家谱。紧着在年三十儿要到时候，把陆乘风的名字加了进去。

族谱供奉在了祠堂之上，陆乘风终于能够明证名正言顺的进了陆家的祠堂，跪拜在了祖先的面前。

年三十，陛下赐宴。他们都已经不用为在皇宫里面过年了。陛下自从不上朝之后，宫里的陋习一下子改进了很多，有些地方这些大臣们还是很满意的。

比如说上朝的时间，推迟了很久。他们再也不用，披星赶月的起身，尤其是这些住在皇城根儿的大臣们。

再比如说这年夜饭。也不用，大家相互的吃着那些个冷碟。半夜才赶回来喝一顿温乎的热酒。

终于能守着家里的人过年了，陆乘风已经多少年没有跟老尚书守在一起守岁了。

父子两个，守着火盆儿，敞开着大门，看着外面轻飘着小雪。

夜色很深，很朦胧，也很美。到了时间，还有漫天噼里啪啦的烟火。

老尚书就在这烟火当中，轻声地问了一句“那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