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礼尚往来

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回荡着一个男人的惨叫。

“啊——”

呼衍莫手里的兔子，被拔去了皮毛。

血淋淋的样子令陆斜惊恐不已，不禁叫了出来。

他眼角挂泪，或许出于对兔子的怜悯，脸上却对扒去兔子尾巴的那个男人，没有任何抗拒和厌恶。

“你不是饿了吗？怎么？吓到了？”男人略带嘲讽地说，那双英气十足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陆斜。

他一手串着兔子肉，在火上烤着，一手握着酒囊。

陆斜眼角挂着泪，一脸楚楚可怜，道:“还请大王下手轻一点，勿要浪费了这么肥硕的一只兔子。”

呼衍莫用着倨傲地目光临摹了一下陆斜的轮廓。

山洞里飘荡着呼衍莫烤兔子的肉香。

坐在火堆旁的陆斜，看到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在山洞的石壁上映照出两只蝙蝠互相追逐的身影。

哪怕痛苦到无法忍受，却又怕是下一秒就会干涸的枯木。

紧抓着那火焰的火热，燃烧心底的占有欲，不怕最后化身飞蛾。

兔子肉被呼衍莫吃干抹净，把仅剩的残躯扔到一边。

石头冰冷且坚硬。

陆斜半睁着眼，许是烤了火的缘故，脸微微发红，逐渐变得有些泛白，兴许是受了风寒。

呼衍莫借由火堆的光，缓缓地穿好已经烘干的衣服，然后见陆斜许久不动，就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装什么死？起来！喝酒！”

待呼衍莫穿戴好，喝得有些醉了的陆斜才缓了缓劲，强撑着起身，艰难地伸出手去拿旁边的衣服。

呼衍莫坐在一边，大手一张，就将陆斜揽到了腿上坐着。

呼衍莫伸出长臂勾住陆斜的后颈，然后看着陆斜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呼衍莫嘴角带着得意的笑，陆斜抬眼看他时，他却又是一脸抱歉，“你这喝了酒就会出现青紫的症状，到底是何原由？”

陆斜无奈地摇摇头，道:“不知。”

陆斜低眸，将头窝在呼衍莫的胸膛，贪婪地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疼吗？”呼衍莫手指抚过陆斜青紫斑驳的手臂，语气很爱怜，神情却未见心痛。

陆斜被这轻微的触感疼得微微缩了缩手臂，“多日未见，思念比此更甚。”

呼衍莫未有所动容，却如习惯般吻了吻陆斜的发丝，握住陆斜的手，说道：“你为本王做的一切本王都看在眼里，你很聪明，所以本王才派你来大瀚，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本王的信任。”

“放心吧大王，一切事情都办得很顺利。”陆斜说，随后起身穿衣服。

呼衍莫随之起身，凑近陆斜轻声道：“等事情顺利办完了，本王陪你喝上三天三夜，你想做什么，本王都满足你。”

陆斜转过身，面对着呼衍莫，扬起欣喜的小脸，说：“此话当真？”

“当然。”呼衍莫温柔地笑着说，紧接着，呼衍莫揽过陆斜后颈，附在他耳边，瞬间脸色一变，冷声道，“那个姓白的，无论对你是否有威胁，都必须除掉他。做得干净些。”

陆斜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危险的气息笼罩着他，让他寒栗四起，不禁咽了咽口水，随后装作依旧很开心的样子，说：“反正大王最后别反悔就行。”

呼衍莫勾起一丝冷笑，温柔地摸了摸陆斜的头。

“这毕竟是在大瀚境内，大王还是赶紧离开的好。”陆斜脸上透着担忧。

呼衍莫松开陆斜，勾起陆斜的下巴，逼迫他仰头看着自己，玩味地笑着：“好你个陆斜，利用完本王就想甩到一边。”

陆斜不禁发笑，然后轻轻推了呼衍莫一把，说：“别没正经了。”说着就又开始穿衣服。

呼衍莫拿起放到一边的弯刀，走到陆斜旁边，一副示意兄弟保重的模样，陆斜也积极得回拍了一下他的肩。

二人分开，呼衍莫随即转身离开。

陆斜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呼衍莫离开，那山洞的光照在呼衍莫身上，让陆斜想起了那年冲入火海救他于危难的英雄。

呼衍莫曾赐予他快要窒息的刀山火海，也允诺他肆意欢畅的游戏人间，陆斜无论走多远，时过多久，都认真愿作他最忠实的同谋。

陆斜带着满身的伤，跌跌撞撞回到小院。

白及正在烧火，准备做饭。

弄得满脸都是灰的白及，见陆斜回来了，发现他走路的姿势还些不对，就连忙跑过去。

陆斜从肩上放下采药用的背篓，白及连忙扶住他。

“你去哪儿了啊？这是怎么了？”白及关心道。

陆斜吃疼地缩了缩被白及扶住的手腕，扯出一丝笑，说：“没事，就是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瞧着白及一脸黑，再看看浓烟滚滚的炉灶，陆斜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见陆斜疼成那样，白及也不好再碰他，“怎么样？严不严重？”

陆斜准备起身自己去做饭，白及连忙拦住他，“诶，你干嘛？”

“做饭啊，不然你晚上哪来饭吃。”陆斜笑着说。

“你都摔成这样了，还是我来吧。”白及自告奋勇地说。

“你做的饭能吃？”陆斜礼貌地笑着。

想想前几次连粥都能煮糊的经历，白及现在还历历在目，于是猛地一拍陆斜肩膀，“一大老爷们，不就一点皮外伤嘛，养两天就好了！做饭这种事，既然陆兄当仁不让，那小弟自然是不会抢着干的。”说着，就让出路，做出“请”的姿势。

陆斜吃疼地捂着肩膀。

白及意识到下手有点重了，连忙揉着陆斜的肩膀，然后不断嬉笑着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手重了，嘿嘿嘿……”

陆斜看着白及，一脸无奈，又温柔地发笑，然后走到炉灶前坐下，又开始一步步教白及如何生火。

最后火生起来了，白及这才突然想起给陆斜留的柿饼。

白及把柿饼拿到陆斜面前，“喏，给你留的。”

“柿饼？”陆斜惊喜地看着白及，像在问这哪里来的。

白及点点头，“好东西，当然要跟好朋友分享啦。”

“你买的？”陆斜边洗着没被白及洗干净的野菜边问。

白及把柿饼塞到陆斜嘴边，陆斜双手不得空，就咬了一口。

“应绪送的。”白及说。

陆斜咀嚼的动作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认真地洗菜，说：“你们之间的关系竟好到这种地步了？”语气近乎调侃。

“朋友之间，礼尚往来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没有人曾送过你这种东西吗？”白及对于陆斜的问题感到不解。

陆斜内心“咯噔”了一下。

有是有，但不过更像是恩赐，又或是因为关系的不同，所以才与白及口中的礼尚往来有所差异，这样一想，陆斜便觉得自己多心了。

“有啊，肯定有。”陆斜心不在焉地回答。

白及继续喂陆斜吃柿饼，看着安静做事的陆斜，有那么一瞬间，白及觉得，如果之后回到现代，能把陆斜带走就好了。

温柔体贴，医术高超，品行端正，长得还不赖，主要还会做饭，简直就是男友最佳人选。

白日梦做着做着，白及不禁窃喜了起来。

“喂……”陆斜端着洗好的菜，疑惑地看着傻笑的白及，“你盯着我傻笑什么？”

白及连忙收起“垂涎欲滴”的嘴脸，故作正经道：“我有吗？我没有！”连连否决后，就迈开步子若无其事地离开。

为了生活，白及和陆斜每天都是不断出诊，天未亮就出门，天黑完了才回来。

白及累倒在床，想着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于是决心改天有时间了，一定要去问问那个珀玉，他何时才能回到现代。

东市花了一个多月重建完毕。

人们悼念完在此坍塌事件中牺牲的人后，东市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应绪进宫做侍中也有段日子了，皇上很重视东市的坍塌事件，派人彻查过各军营军火，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

这天又到了东市开市的日子，应绪得皇上准许，出宫休沐一日。

应敏担心应绪每天舞刀弄枪的，迟早变成铁疙瘩，就拉着应绪到东市逛。

应母楚元台知晓后，就让应敏把孙雯雯也带上，叮嘱应敏多给他俩制造机会。

到了大街上，应敏跟婢女走在前面，欢欢喜喜地东看看西看看。

应绪则始终冷着一张脸，就差把“生人勿近”写在脸上了。

孙雯雯恬静地走到应绪旁边，不时娇羞地瞄一眼应绪。

“你跟着本侯做什么？”应绪冷冷地说，字里行间都在暗示孙雯雯别跟着他。

“阿绪……”孙雯雯听到应绪开口说话了，就莫名地开心。

“本侯表字无钟，孙小姐还是唤本侯无钟更为妥帖。”应绪说。

孙雯雯听出了应绪话语里的生分，微微有些失落，但一向恪守礼仪理教的她，只得同他家人外的人一样，唤他一声“无钟”。

“无钟，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孙雯雯说。

“没有。”应绪简短地回应。

“那你怎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孙雯雯不甘心地追问。

“本侯一直如此。”

“才没有。你分明对那个姓白的男人就不是这样的！我不瞎，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