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是细柳特有的玻璃药瓶，上面还有细柳的字迹。

金盛说，“方姑娘，这种药，您还有没有了？”

“你不是都好了吗？”细柳直接拿起一只，打开了盖子，里面用的很干净，只有残留的药味。

金枫低声，“这么有效果的药，若是能广泛使用，是真是济世救人。”

“我没那么大本事。”细柳笑着摇了摇头，“二少来我这儿说医药这些事，我真是无能为力，您不把自己当客人，也不能把我当大夫啊，我只是个厨娘。”

“您若只做糕点汤水，未免太屈才了。”他一直用着敬语，把细柳捧的不低。

细柳但笑不语。

当时救金盛，算是机缘巧合，她手里有药，也想往医药上发展，但她当时并没有说金盛的伤情，是金家请来的大夫说的，而金盛自己就是大夫。

金枫说过，他二哥的腿初夏时就好了，如今入秋都月余了，细柳收回自己的药瓶，等着他说下文。

金盛说，“我的腿一开始没用您的药，三月里才找到您当时送的药膏，倒不是不信您，是我夫人有孕，回府后边相邻而居，东西是她放的。”

“还没恭喜二少喜得麟儿呢，贵府今年添丁进口多是喜事，可喜可贺，要不您还是先点菜吧，在我这儿不吃饭，我总觉得怪怪的。”细柳顺口敷衍，翻开桌上的木制菜单。

金盛有些尴尬，知道细柳说的是他大哥的事，谁让找房子的时候，找在了隔壁，现在已经是胡杏斋的地盘了，房子都重建了。

细柳虽然没想到他会再把药瓶拿来，毕竟送出去的时候，她可没想这么远，但如今他拿来了，那目的就不言而喻了，就看他准备绕多大的弯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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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盛意思一下，点了两道小菜，要了一壶酒。

细柳又送了两个菜，自己端了杯茶，坐在他斜对面：“这样就好很多了，没那么尴尬了。”

金盛说，“不瞒姑娘，那药膏我看了，都是普通药材，就是放在一起的可能太低，没人这么想，还有浓度，你是如何做到那么高的？”

“二少，您这么问，我没法说啊。”细柳露出一抹苦笑。

她一不是大夫，而不会治病，药物什么的和食物一样，都不是她亲自做的，是她负责准备原材料而已，这么问她，她真没法说，总不能说是有挂？

可是她这实话，在别人听来就是故意隐瞒，金盛神色微沉，“我不是为了自己谋私。”

细柳笑了，“怎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自私自利了？我是用此赚钱还是用此绑架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一句话就扣下这么大的帽子，我还敢做什么？”

“你本可以做的，可以救更多的人。”他是有备而来，就是吃细柳是个女子，“你如果不愿意做，把方法说出来，我来做。”

看他这一身正气的样子，细柳便追问，“你真要做？”

金盛说，“我从小学医，拜无数名师，为的就是治病救人，我现在已经到太医院任职了。”

“说白了，你还是要名利，所以到我这儿来压榨了？也行，反正你家就是个挣名利的姓，那你先选地方吧。”细柳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行。

金盛不解，“选地方做什么？”

细柳也可以义正言辞，“证明你是真想知道如何提纯增加浓度治病救人的，而不是随随便便从我这儿抢夺一把，然后去挣名利，末了出事再甩锅到我头上。”

金盛：“……”

真是被说的有点儿哑口，她果然是真聪明，虽然有这个可能，虽然他不会这么做。他点头，应下这一点儿，然后让她继续说。

“我要求不高，二十间大屋，十个大夫，三十个药童，门房接待管事统筹采办若干，你找人，我做培训，别的不说，都叫我一声师父即可。”细柳笑着，恢复了她和年纪一样的俏皮。

金盛明白了，“你是要做医院？”

细柳惊讶了一下，“已经有这个词了？”她还想着，说是医坊还是医院呢，毕竟没有这种做法的话，就会显得过于新鲜，如此下来，新鲜事物总会被人排斥。

金盛说，“我大哥在海外见过。”

他当然心里是震惊的，之前就听说了方姑娘会修玻璃器物，他弟弟之前弄坏的玻璃摆件都是她修好的，而他大哥所带回来的东西，在她面前，没有什么能让她吃惊的，这姑娘，还有什么是不懂的？

细柳笑了，带着轻松的语气说，“你知道就好说了，我就不用多解释什么了，这样，你可以回去问问，西方的医院是什么样的，咱们因地制宜，做个更符合这里一点儿的，再和回春堂商量一下，这薪水待遇该如何分。”

她说的这么详细，反倒让金盛有种上当的感觉，早知如此，他何必一进来又是套话又是绕弯的，虽然被她给打断了。

他微微后仰，“你是怎么想这么远的？还是说，你早又打算，就等我开口？”

难道她还会卜算？

细柳起身，笑如春风，“我的梦想就是大大的院子，几百间房，院子里不用很多景色，但花草树木一定不少，人不需要太多，适量就好。”

谁还没有个梦想呢？这话当借口，都不用担心被戳破。

她把自己用的茶杯一并带出去，“你吃好喝好，有事随时吩咐，慢用。”

金盛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觉得她真是狠厉害，说了这么多，还能如常待客，还能继续把他当客人，这分平稳心智真是太不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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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秋雨绵延，又是三五天。

青枋最近守门上瘾，只要细柳不叫她，她就一直在门口，每次有人来她就莫名兴奋，但一看人不是她期盼的，立刻就失落了。

表现真是太幼稚了，细柳和十六一边一人扶着十一走动时候，看到青枋这幼稚表现，真是没法说。

十六还羡慕，“我若是开窍晚一点，可能和她一样。”

十一不解，“你已经开窍了？”

“你们俩，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家里有个小孩已经够了，现在还是两个小孩，你们俩要是也当了小孩，我就把你们丢出去。”

细柳捏了一下十一的膝盖，让他这儿绷直，只要不疼，就绷着。

十一伤在膝上，绷直还是有点儿疼，不由自主的就想软，被细柳一捏，冷汗都下来了。

细柳皱眉看他，“疼就说，等不疼再练。”

十一接口，“是，这是我自己的腿。”

这些日子，细柳每次给他看完伤就会如此告诫，他已经记住了，大概是表现的不好，总是让细柳以为没记住。

细柳松了手，让十六单独扶着，“我已经让隔壁的木匠做了个拐杖，估计该送来了，你先试试手，等完全恢复了就可以不用。”

十六急忙说，“又让姑娘破费。”

“说什么呢，按你们的想法，我是你们的主子，那咱们就是一家人，知道家人是什么吗？”细柳有用言语默话，“家人就是可以信任的、互帮互助能团结起来铁板一块的一家人。”

他们两个连连点头，对这话十分认同。

青枋看向这边，嘴巴都是低垂的，“姑娘，韩公子还会不会来？”

“我倒是巴望着他不要再来了，你看这天，阴沉沉的，秋衣都得穿两件。”细柳直言。

“可是，如果他不来，那我不就见不到了？”

“你可以去他家找他啊，厨房不是还有点心吗？虽然现在还有两家订着点心，你也可以和十六换班啊。”细柳给她出主意。

“对啊，那我现在去送点心。”青枋高兴了，“多谢姑娘指点。”

十六和十一对视一眼，微微低头。

细柳已经看到他们的表情了，完全不介意，“笑什么笑？想笑就笑出来，憋着做什么？我刚说的话忘了？青枋不是咱家的？”

“姑娘说的是，青枋这单相思，都不知是怎么起的，也就姑娘您开明大度，还会帮她出主意。”十六忙说，“您歇歇吧，刚才累着了，我把十一扶回去。”

“你记住腿上要保暖，这是新伤，今年秋冬得格外注意。”细柳在他们后面叮嘱。

眼看要变天，中午都没过，就下雨了，青枋回来时，更落寞了，应景的不能再应景。细柳什么都没问，只给她端了杯茶。

从小雨到大雨，一直下到天黑。胡杏斋里也没有气氛，晚上细柳做的饭，他们各自端回房吃，细柳便在厨房没出去。

“嘭嘭嘭！”

大门被拍响时，雨下的特别大，细柳顺着走廊到门廊，一开门就倒进来一个大汉，露出了他身后的黑衣人。

细柳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抬手就要防备，韩成珣声音低沉，“是我。”

“韩公子？”细柳没动，只是问，“你这是什么情况？”

韩成珣扶墙撑住，“能先让我进去吗？”

细柳看了看地上，伸手去探了探鼻息，这才近前，先把这人拖进来，又去扶他，刚一搭手，就是温热的触感，急忙换了地方。

韩成珣也是摇摇欲坠，撑的辛苦，“这马，你看看还有救吗？”

“人都救不及了，还要救马，让它先等等，我先把你们弄进屋，再出来看它。”细柳往门外看了一眼，外面没光，只看到地上倒着一团黑。

韩成珣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话音未落，人就软倒，细柳没防他晕的这么突然，被压弯了一下，差点儿一起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