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母女

这一巴掌下去，不仅是苏梨琬，周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苏梨琬瞪大了一双眼睛，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

明芙急忙冲上去，又不敢真的质问宋夫人，只好挤出微笑：“夫人这是怎么了？”

她疑惑的目光从宋夫人身上转向她身边的四和，后者不着痕迹地对她摇了摇头。

明芙心底一沉，她和四和是一起长大的，四和的意思她明白，是不要多问。但是宋夫人从未对苏梨琬出手，她哪里能平静下来。

苏梨琬左手摸上自己被打的脸颊，掌心的灼热把那里的肌肤熨地又疼又痒，她终于确定了，这个巴掌不是做梦。

“娘亲？”

她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为何打我？”

宋夫人看上去比苏梨琬还要生气，她怒道：“我不曾想居然教出你这样心肠狠毒的女儿！”

苏梨琬彻底糊涂了：“什么？”

四和连忙说道：“夫人来看小姐，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寒蓁她们在院子里说，小姐打了人的事。”

宋夫人说道：“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人，还纵容下人到处宣扬，我真的失望透了。”

苏梨琬勉强从她们的话里找出几个关键词，说道：“我打了人？是说我打了魏清萱的事情？”

宋夫人冷笑：“怎么？你还打了别人？”

苏梨琬问道：“可是魏清萱到你那里说了什么？”

宋夫人对她的态度很生气：“你还要质问她？”

苏梨琬也存了气：“娘亲不问事情经过，就跑过来对我一顿责骂，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宋夫人怒极反笑：“我倒是希望清萱是我的女儿，至少我的女儿是个善良真诚的人。”

苏梨琬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倒退一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夫人，后者的情况也不好，她的力气全靠身后的四和支撑，眼睛红红的，俨然被气得不轻。

苏梨琬的头脑瞬间清醒下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她的手碰到了桌上放着的玉带，那是之前她们脱下的衣衫，她把玉带拿在手里，用上面凸起的珠宝按在手心，让自己冷静。

她的肩膀放松下来，语气缓和道：“娘亲，我从小到大都长在你身边，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宋夫人也在气头上，苏梨琬之前和她越呛越气，她只觉得方才服下的药丸立刻失了效，头脑昏昏沉沉，最深处似乎被什么撕扯着，几乎要把她的神志全部粉碎。

但苏梨琬柔和了语气，使她的窒息感减轻了不少。宋夫人开始试着顺着苏梨琬的话思考。

苏梨琬见她的面色和缓不少，示意明芙给宋夫人收拾座位。四和在一边帮手，宋夫人坐了下来。

苏梨琬跪坐在她身前，手指拉着宋夫人的手，缓缓道：“娘亲，你信我，我绝对不是那种无事找事的人。我的确打了魏清萱一巴掌，”

她说到这儿，明显感觉到宋夫人的手绷紧了，于是用更加轻柔的语气说道：“但是那是有原因的，她把我推下水，若不是阿易出手相助，我只怕会溺死在沽月台了。”

宋夫人听魏清萱讲到沽月台苏梨琬入水时，魏清萱的重点一直放在自己是无心之失的层面上，对于苏梨琬的落水只是一笔带过，仅仅说苏梨琬不小心掉落水中。

她的语气让宋夫人以为，苏梨琬是踏进了小水池之类的，仅仅沾湿了衣鞋。

但苏梨琬此时把险情说出来，不加任何其他描述，叫宋夫人紧张不已。

她的全部精力被关心女儿的感情所占据，叫嚣的头疼倒是其次了。

宋夫人用手指使劲按压了头上几个地方，用外界的疼痛驱散内里的。她眨眨眼，看着苏梨琬。

苏梨琬的发丝尚未完全干燥，她的衣服换成了家里常穿的一件，身后的桌子上还摆着两件叠放整齐的衣衫。

她开口问道：“怎么回来时不叫人告诉我？”

苏梨琬听她的口气，有了些许沉静，心情受到鼓舞，说出的话愈发稳重：“我那个时候湿漉漉的，怎么能那样去见您？明芙她们看见我这个样子，就去请张大夫，谁知张大夫家中有事告辞回家，所以才耽搁了。”

她补充道：“本来想等我的头发全干，收拾好再去看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宋夫人叹了口气，摸着苏梨琬的头发。手下的发丝柔软黑亮，但是有些湿滑，她今日确实是冲动了。

苏梨琬跪坐在她身前，一双漂亮的眼睛噙了眼泪，看上去可怜不已。

她竟把琬琬吓到这样吗？

宋夫人把苏梨琬扶起来：“我这些日子不知怎么了，头疼得要命，心情也浮躁得很。你和清萱都是我看重的，我一时情急，就像过来问问你怎么回事，没想到刚来就听见寒蓁说的话，脑袋一晕，竟把你吓得如此。”

她摸上苏梨琬的脸：“对不住，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还疼吗？”

苏梨琬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明芙赶紧递过来一个小凳，苏梨琬坐在小凳上。她轻轻摇头：“不疼的。”

她伏在宋夫人膝头：“娘亲，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宋夫人轻抚着女儿细细软软的头发，听着她温软的声音，心情逐渐放松：“本是陈年旧疾，但是最近不知怎的愈发头疼，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做别的事情。我在你原姨那里配了药丸，起初吃了觉得有效，现在吃着却没什么作用，我想着要去寻个大夫看看。”

苏梨琬抬起头：“张大夫怎么说？”

宋夫人回道：“他说从脉象看，是没什么问题，或许是日常饮食中掺杂了上火的东西，但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菜，可惜没有什么用。”

她摸了摸苏梨琬的头：“娘亲今日犯了病，对你说了许多冲动的话，但你相信我，这都不是我真的想法，你莫要在意。”

苏梨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夫人，她的鬓角中竟然有了一根白发。

上一世的宋夫人因为受不得父兄离世的刺激而病逝，难道她早就有了病根，只是一直隐忍不发。

她这个女儿要多粗心，才没有看出自己母亲的不适。

她强忍住泪水，摇头道：“我和娘亲血浓于水，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宋夫人说道：“乖，此番是清萱没说清楚，她不小心致你落水，你也还了她一巴掌，不如各退一步，就此算了？”

苏梨琬抿起嘴唇，她不想就此了结。

知女莫若母，宋夫人看她的神色便知苏梨琬不情愿，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伸手摸着额头，苏梨琬见状，忙询问道：“娘亲，可是又头疼了？”

宋夫人叹道：“你们两个若是能叫我安心些，我就能好点。”

苏梨琬白了面色，犹豫再三，最后保证道：“娘亲，我不会再拿这件事针对魏清萱了，但是要我想姐姐一样尊敬她，也不可能。”

宋夫人知道她的脾气，这算是一个退让。

她知道一时间叫苏梨琬完全恢复到之前和魏清萱相敬相亲，是不可能的。只要她们不再针锋相对，关系缓和是必然的。

她不再多言，反而提起观龙舟的事情。

“本来文君想叫你去看，但是你今日落水，我就替你推了吧。”

原文君？

苏梨琬抬起头，眼睛里的光彩晶亮亮：“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