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舒刚离开静安堂，便见着小柒急匆匆跑来了。

叶舒挑眉，“赵掌柜想出什么花招了？”

小柒眉心紧蹙，“小姐，您快去瞧瞧吧，您再不去，赵华达的戏就要演砸了！”

素心堂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们对赵掌柜和李大夫指指点点，显然是怀疑这个素心堂的实力。

人群中间，李大夫正在给一个大口喘气、呼吸困难的病人看诊，时间一长，他额间都浸出了冷汗。

赵华达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不时地对百姓们赔笑，佯装着镇定的神色，但他连人群中的叶舒都没有看到，他的慌张可想而知。

他能不慌嘛！

今日倒在素心堂门口的病患并不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人，让他怎么不担心。

叶舒皱眉，问小柒，“怎么回事？”

“这个人突然倒在了素心堂的门口，李大夫正为他看诊呢，只是他的病情似乎很棘手，李大夫都看了好久了呢！”

有人听见了小柒的话，便插嘴道，“这是西市卖菜的李二哥，年纪轻轻的落下就落下这怪病，时不时地发作，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说是没几年可活了呢——”

有人道，“听说他这是绝症呢！这个素心堂也是倒霉，才开业没几日，若是在门口死个人，这生意恐怕就做不下去了。”

叶舒凝眸看着赵华达，看出他脸上隐隐的担忧不是假的，显然，这不是他故意安排的。

她目光扫了人群一圈，除了紧张刺激的看热闹的人脸，有一女子神色淡漠，脸上带了丝丝鄙夷之色。

这女子，叶舒见过，正是花记的女掌柜。

叶舒微微抿唇，收回了目光。

在众人热火朝天的议论声中，只见一红衣女子走了过去，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她的出现顿时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赵华达看到她，心中的慌张再次攀升，他慌忙想要解释，“东家，小人——”

叶舒却绕过了他，径直半蹲在病人面前，问李大夫，“怎么样？”

李大夫脸色微红，压低声音道，“东家，他、他这个病大概是哮喘！这是绝症啊！”

李大夫真是后悔，为什么心软答应了赵掌柜的提议呢，结果掌柜坑他，弄一个绝症的人来，让他骑虎难下。

“把他放下去，保持侧卧的姿势。”

李大夫愣住了，他之前只把叶舒当做是东家，没把她和医者联想在一起过，此时见她神色镇定地开口，不禁疑惑地看着她，疑惑过后，便想提醒她，这个是哮喘，而且还是重症患者，根本没法治的！

小柒看不下去，将李大夫推开，“让一让，我来！”

小柒按照叶舒所言将病患放下去了，病患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呼吸不畅，面容狰狞，看着十分痛苦。

叶舒用金针先后扎在檀中穴和肺俞穴上，动作如行云流水，熟稔又漂亮，人们看地一眼不眨，这是来了个更厉害的大夫了？人们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跟随着红衣女子。

突然，病患的身体猛烈抽搐起来，小柒适时地将他按住了。

原本静悄悄的人群因为这个动静看得心惊胆战，有人小声地交头接耳，“旁边的中年大夫都不会治，那么年轻的姑娘，怎么可能治得了这病，可别给治死了！”

人们顿时同情地看着受苦的病患，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仗义执言道，“姑娘，不会治就算了！人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折磨他了！”

小柒一眼瞪过去，“闭嘴，能让我家小姐出手，这是他的福气！”

人们被凶蛮的丫鬟唬住了，没人敢多说一句，只得更加同情地看着地上的病人。

临了临了，还要受这么多折磨，实在是太可怜了！

赵华达后背已经湿漉漉一片了，他在旁边尴尬地赔笑，一颗心在东家走过来时提到了嗓子眼，又因为东家治得病患浑身抽搐而碎裂成无数片。

这不是越治越严重了么？

赵华达小心翼翼地上前，擦了擦冷汗，对叶舒提议道，“东家，这人不行了，不、不如送他回去吧？他这病症实在太严重了，能扛多久还是得看他的造化——”

小柒瞪他一眼，“闭嘴！别打扰小姐！”

赵华达悻悻地闭上了嘴。

他好怕，怕素心堂明日就不复存在了......

他退到了一边，心情从刚才的焦急已变成灰心丧气。

几乎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

满场之中，只有李大夫和花记女掌柜神色专注地在叶舒和病患之间来回。

“噗——”病患倏然吐出一口血。

殷红的血液溅在青石板路面上，触目惊心，人群发出慌乱的声音，十分不忍地看着吐血的病患。

吐出这一口血后，病患不住地咳嗽着，随着咳嗽，还有血沫子朝外飞溅。

叶舒对小柒道，“去端一杯淡盐水出来。”

小柒很快便取了一杯淡盐水出来。

待病患咳嗽稍缓，叶舒将水杯递给他，“先漱漱口。”

病患看到了红衣的漂亮姑娘，恍恍惚惚中竟觉得是仙女来救自己了，他缓缓点头，从叶舒手中接过了水杯。

人群鸦雀无声。

瞧病人都能接住水杯了，分明是恢复了意识！

刚刚还生不如死、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人，竟然就这样救回来了？

红衣姑娘扎的那几针，居然这样玄妙？

所有人都不禁看着红衣少女，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花记女掌柜神色变了一变，她记得红衣女子，那女子曾去花记买过药，当时见方子奇怪，她还多问了一句，知道她的药方是治风疾的后，便觉得这女子不知轻重，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想，女子确有这样精妙的医术。

病患缓了一刻，身体上的力气渐渐回来了，他刚刚虽然意识模糊，但也知道是眼前的姑娘救了他，他起身跪在叶舒面前，伏地叩首，“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只是解你一时之急，你的哮喘并未根除，一旦发作，随时有丧命的可能，还是需要用药小心调理。”

赵华达的心情在几起几落后，再次升到了云端，原来东家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眼见着人群讨论的声音越发热烈，他一脸关切地上前，对病患道，“这位小哥，哮喘乃是绝症啊！还好你遇到我们素心堂的大夫了，放心，医者仁心，我们一定会将你治好的！”

若是放在平时，说是哮喘能治好，肯定没人信的。

可是这位红衣姑娘确实挽救了一名哮喘重症患者的性命，倒让人无法不信了。

眼见着红衣姑娘带着小哥进了素心堂，人群的讨论声音更响了，有人问，“掌柜的，刚刚那姑娘也是素心堂的大夫么？”

赵华达眼皮微颤，随即笑着道，“是啊！这是我们素心堂最年轻、最出色的大夫！”

众人哗然。

若不是地上的血迹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人们都要以为红衣女子救人是一场梦了。

在人们的印象中，能治疗绝症的大夫，除了神话般存在的天一神医外，再没有别人了。

而且现在救人的姑娘还那么年轻、那么貌美，这实在太难让人相信了！

上京城是何时多了这么一位神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