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百姓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有一小群人已经聚集在城门口准备出城采购最新鲜的果蔬等物了。

人群包括各大酒楼的采买管事和小厮，以及一些高门大户里的采买嬷嬷，还有些小生意人。

小黑混在人群中间，并不显眼。

他觉得女魔头实在太危险了，要是抓到他，一定会更加凶残地虐待他的，上京城不能待下去了！

他决定先离开上京再说。

去哪儿并不难想，他决定去投靠帮会在上京城附近的分舵。

早起采买的人们大多都是三五个结队来的，人们聊着各自圈子熟络的话题，相比之下，单薄的少年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显得有些形单影只，看着可怜。

少年扬了扬下巴，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他扬起头颅的时候，便听到有人在他旁侧说话，仿佛是对他说的，“你要去哪里呀？”

......

叶舒如常去静安堂为老夫人按摩治疗。

她为老夫人调理身体已经一个多月了，老夫人整个人瞧着精神多了。

叶舒将配好的几包药递给了怀碧，一边说道，“祖母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如今以调理为主，我换了更加温和滋补的药方，以后便按照这个方子服药吧。”

怀碧对此深信不疑，她将药包递给小丫鬟，嘱咐去熬药，这才笑着道，“大小姐妙手丹青，真是让人佩服！老夫人常说呢，恒王府和小姐结亲，以后恒王爷和恒王妃有福了呢！”

叶舒怔了一下。

老夫人嗔怪地看了怀碧一眼，“你这个丫头越发大胆，连小姐也敢打趣了。”

怀碧抿嘴笑了，“这话也没错啊，大小姐人生得美，医术又这么好，无论谁家娶了大小姐，都是福气呢！”

叶舒笑了笑，在软塌旁边的锦凳上坐下来，开始为老夫人按压头部，“祖母您瞧，怀碧都把我捧上天了，若是孙女以后飘了，那定是怀碧姑娘的缘故。”

怀碧“嗤”了一声，笑得更是止不住了。

老夫人也笑了。

按压的时候需要静心凝神，怀碧便不再说笑了。

她执着一把团扇，在旁边缓缓地打着，驱赶蚊虫。

老夫人闭着眼睛，心思不禁活泛起来，“对了，听说你母亲身体好了，你可知道？”

叶舒并无意外，笑道，“母亲这病有些日子了，也该好了。”

老夫人似有感叹，“她这一病，便是大半个月，身体竟不如我这把老骨头了，原本想让你给她瞧一瞧的，不过听说她今日都能到花园坐一坐了，看来也不必了。”

叶舒道，“祖母若有命，孙女必定照办。”

老夫人反手握住她的手，叶舒不禁怔了怔，就听老夫人道，“舒丫头，你母亲的性子跋扈，之前委屈你了。”顿了顿接着道，“要不是她这场病，不知道还要折腾出多少事情来，现在她身体好了，只怕还会找你的错处。”

叶舒皱了皱眉，忍不住想解释，“祖母，母亲的事......”话到嘴边，她顿住了。

她难道要说是因为继母开假药房，她就让继母病倒了？

还是说叶姝姝姐妹找茬，让她报复回去了？

老夫人撑着身子坐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怪你，你那继母将儿女教养成那样，她是什么性子，我心里清楚。”

叶舒垂下了头。

老夫人以为她是害怕了，思绪微闪，想到了叶晖小时候，那时候他做错了事便也是这样默默垂下头。这种感觉许久不曾有了，儿子大了，有主意了，她说不着，而儿媳是个极有自个儿主意的人，再加上她缠绵病榻已久，对家里的孩子们更是管不着了。

老夫人回神，看着叶舒神情越发的慈爱，握住了她的手掌，说道，“别担心，祖母会护着你的，虽然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但祖母一定亲自送你出阁，世子人品端正，你到了夫家，日子便好过了。”

“祖母......”

上次被叶夫人叫去莲芳园学刺绣，叶舒便知道，她八成是盯上自己了，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她仔细地想过，若是叶夫人再生出事端，她不介意再以牙还牙，或者主动给她制造出事端，让她自顾不暇。

可她从来没想到过，有个人会对她说会护着她。

心里暖暖的。

就像是无根浮萍突然找到了依托，高兴的同时又觉得很难过，心里某处酸涩不已。她不知道自己这份无端的情绪源自何处，她垂下了头，将眼睛里的湿意逼了回去。

老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吩咐怀碧，“将我那只羊脂玉手镯取来。”

很快怀碧便将玉镯取来了。

羊脂白玉晶莹而有光泽，简单却是贵重。

老夫人接过来，亲手为叶舒戴上，一边说道，“你一向打扮简单，我猜你也不喜欢那些浮华的首饰，我的嫁妆里也就这个镯子最素净，和你最配。”

叶舒闻声不禁想要脱下来，“祖母，这是您的嫁妆，意义非凡，孙女怎能......”

老夫人按住了她的手，“身外之物，留在库房里不过是一堆死物，有何意义。”

说着看着她的手，和颜悦色地道，“瞧瞧这样多好看。”

怀碧也夸道，“大小姐皮肤白，就跟羊脂白玉一样呢，戴着真好看！”

叶舒便也收下了。

出了静安堂，叶舒抬起手腕瞧了瞧，羊脂玉镯在日光底下泛着柔光。

她拨动了一下，嘴角不禁轻扬。

叶舒去了素心堂。

时间尚早，素心堂还没有病人。

她刚到，赵华达便凄凄惨惨的模样，跑上前告状，“东家，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那小子实在是太可恶了，绑了小人整整一宿，手都勒紫了！”他故意露出了贴着膏药的手背。

李大夫看了赵掌柜一眼，他给他检查的时候，勒痕都快瞧不见了，还硬是让他给贴了两张膏药。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膏药是这么用的。

不过想着小黑实在顽劣，李大夫没有揭穿赵掌柜。

“辛苦赵掌柜了，”叶舒皱了皱眉，一副关切的模样，对赵华达道，“既然如此，今晚开始，赵掌柜不必留在素心堂陪他了，晚上还是回家吧。”

赵华达倏然变色，“东家！”

叶舒转头看他，“怎么？”

赵华达立刻缓了语气，笑着道，“毕竟小黑只是一个孩子，教训教训就得了，小人哪能真跟他一般见识呢？还是素心堂的生意重要，早点儿将他调理出来才是正经事，小人不敢言苦，愿意为东家身先士卒、肝脑涂地！”

开玩笑呢！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活儿。

一晚上补贴二两银子，一个月就是六十两，比他的月银还要多了！

不就是个皮孩子吗？怕他不成！

叶舒笑道，“好。”

赵华达见着东家去了后堂，一时有些恍然，他刚刚哭诉是干嘛来着的？

对了，他是想哭可怜再捞点儿好处。

呃，东家没上当呢，他还险些把好差事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