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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深处有余温

作者:捡鱼 | 分类:现言 | 字数:32.3万

第36章 各有各的不幸”

书名:灰烬深处有余温 作者:捡鱼 字数:3327 更新时间:2024-11-16 18:04:00

涂爸因为沾了寒假回家的涂醉玉的光,生活水准跟着提高了一大截。

餐桌上从两菜一汤变成四菜一汤,并且因为涂醉玉的个人偏好,每餐都会有一个叫某某土豆的盘子霸占桌子的一角。

今天涂妈特意做了咖喱土豆鸡肉。

涂醉玉殷勤地跑到氤氲着饭香、菜香、可爱的油烟味的厨房去帮老妈端菜到餐桌上。

涂醉玉用木质汤勺舀了满满的咖喱土豆鸡浇在饭上,色泽金黄的汤汁铺在白如玉的米粒上,十分撩人食欲。

涂醉玉一直觉得老妈做的饭全世界独一无二,超过任何餐厅大厨做的好吃,是真心觉得味道极好,不是因为偏心。

涂爸夹了一块肉最多颜值最高的排骨放在涂醉玉碗里。

涂妈不认真吃饭而是一直盯着女儿的脸看,她思忖了一下,还是准备开启了对女一年一度的情感问题调查。

“女儿呀,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男同学呢?”涂妈只是例行公事地问,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期许的。

毕竟过去七八年都是让她失望的答案。

涂醉玉在专注啃排骨的间隙吐出了一个破天荒的答案:“有啊。”

涂爸涂妈快速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

涂妈趁热打铁接着问:“那在一起了吗?”

涂醉玉扒着碗里的黄金米饭,漫不经心地说:“没有。”

涂妈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涂醉玉这才将白色瓷碗放在桌上,轻轻叹了口气,用那种我也很无奈的语气说:“我倒是想啊,关键得人家同意嘛。”

涂爸涂妈又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这话说得涂妈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直在聚精会神旁听的涂爸却缓缓开口,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啧,那这人不行啊。”

重新端起碗筷的涂醉玉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老爸:“怎么不行?”

涂爸几不可见地摇摇头说:“眼光不行。”

这回轮到涂醉玉和老妈交换眼神了。

两人均是噗嗤一笑。

涂醉玉知道自家爸妈无底线地觉得她好,但怎么没想到在他们眼里,涂醉玉的恋爱生涯只要是涂醉玉能看上的,就都应该成,不成即代表不合理。

涂醉玉觉得老爸老妈要是皇上皇后,全天下的男子只要是不爱她涂醉玉的,就会被认为脑子不清楚,没眼光,此人不配活着,速速发配边疆什么的。

在老两口眼里,女儿就是个完美的小孩儿。

肖焕新和爷爷奶奶在家里坐着看电视,其实没有他感兴趣的电视节目,但老人家需要陪伴。

本来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的,忽然,门一开一合,一个不被这个家待见的人走了进来。

肖焕新和肖爷爷只是淡淡回头看了肖永明一眼就若无其事地钻进电视里。

肖焕新刚刚一直觉得爷爷看的《养生讲堂》没什么意思,这会儿突然觉得那节目简直是妙趣横生。

他无意识地将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只有肖奶奶起身问儿子:“吃饭了没没有?没吃我给你煮碗面。”

肖永明自从上次回家吃饭被肖老爷子掀桌子后,对家里的饭有点不敢期待,自己乖乖地吃完再回来。

“吃过了。”肖永明笑着说。

他很自觉地坐到那个专门用来孤立他的单人沙发上,眼神往这边瞟了一下,看着肖爷爷和肖焕新脸上都很平淡,并没有厌恶之色。

他先是假装跟全家很和谐地看了一会儿电视,这才平铺直叙地说了句:“我跟那女的分了,既然你们都不同意,那我们不在一起就是了。”

“你跟谁在一起鬼混我管不着,不要动不动就拿结婚吓人。”肖老爷子语气平淡。

确实,他知道自己生了个什么东西,所以已经不报指望他能断掉女人。

肖永明只结两次婚已经是他撒开老脸,用尽各种方法威胁多次的成果了。

肖永明之前带回来说是要结婚的对象不下十个,个个都是真爱,每个人都是他的终点,都说是他要相守一身的最后伴侣。

肖爷爷真不知道他那么专一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肖永明这么一个情感泛滥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孙子肖焕新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按他目前对肖永明的态度,应该走不上他爸那条令人难堪的路至少。

肖焕新对肖永明除了表面上的看不起,还有一些没有表现出来的恨。

肖永明现在年纪大了温和了一些,年轻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暴躁发泄狂。

每次跟肖焕新生母夏蓝橙吵架时都要把家里的盘子摔碎一地,把垃圾桶踢翻,玻璃杯砸在门上。

每一声尖锐的脆响肖焕新都记得清清楚楚,直到现在,那些声音还会纠缠在梦里,常常梦魇着他,挥之不去。

一个小孩子,对外界暴怒的声音是很恐惧的,而他的童年都是在这样的声音中度过的。

他很害怕,常常在自己的房间里惊慌失措,瑟瑟发抖,他总是会把房门锁得很紧很紧,要把小锁全部都反锁上。

他以为那样可以拦住客厅里令人生惧的声音。

其实没什么用,那些声音会在他心里放大加重,直至融进他每一个声嘶力竭在抗拒的细胞。

他会拿很多纸巾拼命地塞在门的缝隙里。

成人世界一场随意的碰撞常常会造成他小小世界的天塌地陷,余震会蚕食他很多年。

他见到过的第一个婚姻,是由愤怒、猜忌、怀疑、不忠和绝望组成的。

这样的婚姻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腐蚀了他对婚姻和爱情的信心。

后来他们终于离婚了,肖焕新那时候甚至是有些开心的,终于不用再听到哪些恐怖的声音。

可事实告诉他糟糕的事,只能带来糟糕的后续。

离异孩子在学校一定不可避免地要承受很多异样的目光。

班里的同学永远对父母离异这个话题津津有味。

肖焕新作为一个父亲两度离异的孩子,更是要承受双倍甚至更多的嘲讽。

身后的目光有如实质,如芒刺在小小的背脊上。

尤小若从双脚迈下火车的那一刻就是抵触的,这个地方某座房子里的乌烟瘴气以光速向她打来。

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让她异常疲惫,她没有打电话告诉任何人她今天回来,也没有人会在乎她哪天回来。

她走进院子,父亲尤正国正在修一辆自行车,看见她突然出现的她没有任何表情,不惊讶也不开心,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尤小若以同样的神情语气回复他:“是。”

她拖着箱子慢慢走进院子,院子是被奶奶打扫得很干净的,但总有写说不清的寒意。

尤小若把箱子拎进屋里,她的屋里只有一张简易的木床,连张像样的书桌都没有,她以前写作业都是拿张木板凳坐在床边,垫一本厚厚的书在下面,床要身兼多职的扮演书桌的角色。

她在火车上只零零碎碎地睡了几个小时,她一倒头就睡了七八个小时才醒。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她是生生被饿醒的。

饭点时没有人叫她吃饭,她自己没精打采地到厨房去热饭菜,住在隔壁的奶奶看到她回来慢悠悠地跟进了厨房。

老人满头白发,没有一般老人该有的慈祥,脸上的表情像是很多年没有舒展过的样子。

“该吃饭时不好好吃,现在才翻锅碗瓢盆。”半年不见,一见面就是埋怨。

尤小若又累又饿不想说话。

“你这孩子,脾气越来越丑了,你奶奶跟你说话都爱答不理的。”老人语气中尽是指责。

尤小若听得耳朵生疼,她知道尽快结束这场折磨最好的方式就是以退为进。

她努力梳理了下情绪,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奶奶说:“我就是太累睡过了。”

她奶奶冷哼着说:“坐个火车都能给你累的,坐车坐着什么都不用干你都嫌累,你要是像我跟你爸爸一样天天干那么多事,你怕早就死了。”

尤小若吃着饭不回应,回得越多,要被骚扰的时间越长。

果然,老人兀自数落了一阵,她没有顶撞回嘴,觉得没什么劲,就驼着背离开了。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老人都是慈眉善目的,有的人真是又老又凶。

尤小若刚到家第二天就接到一个电话,她其实不想赴约,但那人很执着要见她。

那就是她的生母杨丽芳。

尤小若不知道她为何消息这么灵通。

两人约在当地一条街上的超市门口见面。

尤小若到时那个女人已经到了,看她踱步的样子像是等了挺久的。

杨丽芳身材有些丰腴,是个挺喜欢穿着打扮的中年女人,耳朵上还带着一副廉价夸张的耳环。

尤小若的相貌遗传杨丽芳的痕迹非常重。

一见尤小若就笑得十分灿烂,脸上是被生活打磨出来的条条皱纹。

“你昨天就回来了呀?”杨丽芳音调里都是藏不住的开心。

“是。”尤小若冷冷地答。

她承认,这个地方,只有这一个女人会因为她的归来而欢喜。

“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杨丽芳依旧是笑着。

“我没什么想吃的,你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尤小若说。

杨丽芳听着她有要走的意思,有点着急地说:“我肚子饿了,我们边吃边说吧。”

到尤小若最后离开时杨丽芳也没说出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一直找话题跟她聊,打听她在学校的生活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