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深处有余温
作者:捡鱼 | 分类:现言 | 字数:3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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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假装哲学”
最近叶浩然给涂醉玉的电话打得很勤,微信也发得很频繁。
这久他好像很喜欢叫她“狗崽崽”。
一开始涂醉玉觉得没什么,但后来叶浩然叫多了,涂醉玉就从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有点宠溺,有点暧昧,还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涂醉玉刚一下课,浩然兄又发来微信:“狗崽崽,跟你讲个很神奇的事情。”
涂醉玉:“什么事情?”
接着叶浩然就开始给她发一大段一大段奇奇怪怪的新鲜事。
从远古到现在。
从天上到地下。
给涂醉玉一种天上他知道一半,地上他全知道的错觉。
有时候他会问她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说:你知道为什么苍蝇吃起来有点甜?
涂醉玉特别能理解叶浩然的想法。
就算不能感同身受,那也是一种接近于感同身受的感觉。
因为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阶段。
现在的叶浩然,就是过去的她。
对着喜欢的人,想尽了所有的话题,透支了所有的勇气。
其实,真正想跟你聊天的人,根本不需要话题,就是每天聊聊枯燥流水账一样的生活也会觉得很有趣,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不想跟你聊天的人,你就算把全世界最有趣、最新鲜的事都搬到她面前,她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涂醉玉正思忖着要怎么终结这个叶浩然搜肠刮肚搬来的话题。
她经过学校一家叫“百草屋”的书吧时,恰巧看到叶浩然就坐在靠窗边的,涂醉玉本来想直接进去跟叶浩然摊牌,把话说明白,不想浪费他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是,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她看到叶浩然对面坐着一个很温婉漂亮的女孩子。
那女孩瀑布般的黑发温柔地搭在肩上,手里捏着一根红色软吸管在杯底百无聊赖地画着圆。
黑发女孩看着叶浩然笑得很明媚。
漂亮女孩杵着下巴望着叶浩然开心地说着什么,叶浩然却低着头对着手机屏幕快速地敲敲打打。
涂醉玉握着的手机忽然抖了一下,她举起一看,叶浩然刚刚竟然是在给她发信息,好长一大段文字,涂醉玉看都不想看。
本来她对叶浩然还有一点愧疚,不知怎么开口比较合适,现在觉得这货真是渣出天际。
涂醉玉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觉得他太不尊重坐在对面的女孩子了,人家满心欢喜地跟他说话,他却在给另一个女生发信息。
涂醉玉毫不犹豫地给叶浩然回了一句挺狠的话:“好了,不说了,我无聊的时间到了。”
意思就是要告诉他,我宁可一个人无聊着,也不要跟你说话。
我一个人无聊着,都比跟你说话有意思。
涂醉玉本来想骂他无聊的,但是骂别人无聊,还不如说自己无聊。
涂醉玉这个月在老师的指导下做“系列羟基偶氮苯化合物的合成及光致异构性能研究”的实验。
由于偶氮苯化合物良好的光响应性能,使其已经应用在越来越多的领域,如光开关、光存储、非线性光学等方面。
涂醉玉对这个实验课题很感兴趣,花的时间和精力都很多。
有时候几乎上是上午就去实验室,一直做实验做到晚上十一点左右。
如果不是要去舞蹈班代课,她可能一个星期都泡在实验室里。
有一部分化学仪器不幸在上次新校区实验室爆炸事故中牺牲了,新的设备院里还没采购回来。
涂醉玉脱了白大褂,带着做好的“4-溴丁氧基偶氮苯”去老校区实验室检测其核磁图谱、红外图谱、紫外图谱。
她跟着一群人陆陆续续上了校车,刚出校门校车司机不知怎么地就停下车来,跑下去围着车转了一圈疑神疑鬼地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毛病才又开着车往前走。
司机上车大概走了七八公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又闻到一股很奇怪的烧焦味,他又停车下去围着车检查了两圈,还是没发现车子有什么毛病。
直到司机第三次停车要冲下去检查时,涂醉玉才不好意思地举了举手说:“等一下。”
涂醉玉走到驾驶座旁边,把衣服袖子伸过去,跟司机说:“你要不闻一下,是不是我衣服上的味道。”
那司机凑近她袖口认真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一看司机的表情知道那味道肯定很上头,司机很激动地说:“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你这怎么弄上去的?”
涂醉玉尴尬地笑了笑:“这是我们实验室用的硫醇。”
司机前两次停车涂醉玉真的以为是车子有啥毛病,没想起来自己就是那个“毒气炸弹”。
她天天在实验室,呆久了,闻习惯了就没什么太大感觉。
只是江湖传言“硫醇”真的非常非常臭,几乎上是只要一人用过,整个楼层都是臭的。
有道德、有经验的师兄师姐们会选在周末实验室人很少的时候来投那步反应,因为太臭了,可能会遭到同楼层其他实验室的同胞们跑来抗议。
涂醉玉一回到座位上就接到肖焕新的电话,肖焕新说要给她补习C语言。
涂醉玉用手捂着嘴,用呓语般的声音把自己刚刚凭借着一身毒气弹强势逼停校车三次的威武事迹讲给肖焕新听。
电话那头的肖焕新听得津津有味,M型的微笑唇在贴在电话边翘得高高的。
涂醉玉在老校区做完检测上校车返程时,车里竟然坐着那个只会担心自己电脑被摔坏的男生。
车子缓缓前行着,窗外是飞驰倒退的老校区。
涂醉玉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问:“你怎么在这儿?”
肖焕新漫不经心地说:“不放心校车,我来看看。”
涂醉玉:“……”
从化学视角来看,涂醉玉真心不能理解肖焕新好好的一个活色生香的有机物,为什么总喜欢对着那些毫无生气的无机物施以关心。
她忽然想起自己一身硫醇味,把袖子喂到肖焕新鼻尖:“来来来,记住这个味道,这就是涂醉玉的专属。”
肖焕新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真的是臭到他军心不稳、溃不成军。
涂醉玉:“记住了吗?”
肖焕新伸了伸大长腿,点点头说:“嗯,闻臭识女人,我记住了。”
涂醉玉伸手一袖子就捂上他高挺的鼻梁,大约是想借助化学的力量熏死他。
虽然嘴上说着要用硫醇臭死他,但每次只要肖焕新约她去吃饭,涂醉玉出实验室前都会拿着吹风机对着自己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吹上好几遍。
隔壁实验室的路过常常会看到里面有一个把自己吹成梅超风的白大褂女生。
托硫醇的福,涂醉玉在寝室里得到了老佛爷般的超级vip待遇,一进寝室三个“丫鬟”就非常“热情”地冲过来,丁宁帮她提包,叶知秋帮她脱外套,尤小若帮她扇风。
虽然他们三个做的事情不一样,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三个人鼻子上都夹着个塑料夹子。
表情都是嫌弃又痛苦的。
外套和包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请”到了阳台上挂着,不把自己吹干净不让回寝室。
那段时间,谁要是想找涂醉玉,根本不用敲门,闻到六楼过道上的味道就可以准确判断出她回没回来。
毕竟,所过之处,余味绕梁。
晚上十点,涂醉玉和叶浩然从图书馆走出来,涂醉玉脚步倏地一顿,低着头似乎在纠结什么。
叶浩然看着她忽然不走,也跟着停下来很奇怪地问:“怎么了?”
涂醉玉用齿尖咬了咬下嘴唇,还是选择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浩然,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真实,我感觉你好像涉嫌喜欢我。”
图书馆门口的灯光打进叶浩然的眼中,他黑色的眸子中央亮起一团小小的星光。
叶浩然桃花眼眼角弯出一个坦诚的弧度,他俯身凝视着她的眼睛说:“不是涉嫌,是罪证确凿。”
没想他会这么爽快地承认,涂醉玉长而卷的睫毛不知所措地颤了颤,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浩然却是勾起唇角故作轻松地问她:“那你准备怎么给我量刑呢?”
涂醉玉这才发现,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果断决绝,她以为她可以十分潇洒风趣地让他死心。
涂醉玉收回眼神不去看叶浩然,提步转身往前走去,颇为无奈地说:“:你说你一个桃花一茬一茬开的人,何苦非要留恋我这颗籍籍无名的小草呢?浩然,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肖焕新。”
可能真的是因为对桃花眼的偏见太深,涂醉玉总固执地认为叶浩然“花”不可赦,再加上那天她在百草味看到的一幕,更是坚定了她之前所有的猜测。
高高瘦瘦的男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有多喜欢?”
一提到肖焕新涂醉玉的心立刻就清软了下去,她温和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我就会觉得心都快要漫出来了。”
涂醉玉说得心平气和,叶浩然却感觉心脏被狠狠一击。
她对他的喜欢已经到了不知不觉就完全沦陷的地步了。
叶浩然缓缓跟在涂醉玉身后,在她一点没察觉的夜色中,借着头顶昏黄的路灯,把自己那颗七零八碎的心勉强缝缝补补将就着继续用。
叶浩然说出的话依旧是一副洒脱且毫不在意的口吻:“醉玉,如果你硬是不喜欢我的话,我建议你还是装一下,因为装着装着就会真的喜欢了,我可不是忽悠你,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假装哲学’听过没有?诶,看你这无知的眼神肯定没听过,来,我给你科普下啊……”
没等他说下文,涂醉玉就赶紧打断他:“浩然,不是我夸你,就你这口才不去做传销真是太可惜了。”
叶浩然挑挑眉说:“那你被传销了吗?”
涂醉玉弯弯嘴角说:“没有,我是反传销精英。”
涂醉玉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叶浩然,这才发现他向来神采飞扬的桃花眼多了些似有还无的幽暗。
涂醉玉正了正色说:“浩然,也许真的什么都可以假装,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假装去喜欢一个人,那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
涂醉玉说这话时语气太过严肃,叶浩然却是笑了出来,他用颇为潇洒的音调说:“没事儿,不喜欢就不喜欢,跟做你朋友我也挺开心的,女朋友嘛,还经常会吵架闹分手,友谊却可以地久天长,你说是不是?”
叶浩然是在假装,假装很好,假装不在乎,假装不曾受过伤。
其实,每个人都是“假装哲学”的资深践行者,假装勇敢,假装快乐,假装不爱,假装不穷,假装活着。
假装,谁不会呢?
很多时候,装着装着就连自己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