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爵现在失势了，大受打击，整张脸蜡黄的，但是这不能掩盖他的凶险狡诈之态和顽强的求生欲。

下半身不能动了，他伸出手去抢凤菱雪手里的氧气罩，“快点把氧气罩给我，如果我死了，你永远不会知道牟牟在哪里！”

“哦，”凤菱雪轻轻应了一声，“给你。”

她将氧气罩递了过去。

北王爵大喜，迅速去接，但是要接到的时候，凤菱雪突然收回了手。

他没能稳住身体，“扑通”一声巨响，北王爵整个摔在了地面上。

他疼的浑身冒冷汗，“你…你这个忤逆女，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凤菱雪往后退了一步，她冷冷淡淡的垂眸看着地上的北王爵，“生而不养，妄为人父，所以，你不是我父亲！”

“你…”

“伤我女儿，害我们母女分离，你更是我的仇人！”

“你…”

凤菱雪勾了一下苍白的红唇，将自己纤弱的脊背挺得笔直的，“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可以伤害我和牟牟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好好保护牟牟，我们会到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一切都会变好的！”

北王爵觉得无法呼吸，他不想死，他要活下去，“给我，快给我！”

凤菱雪将氧气罩伸到了窗外，“我数三声，如果我还不知道牟牟在哪里，那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北王爵气到浑身颤抖，她竟然敢！

“一…”

“二…”

这声“三”字就要吐出口了，趴在地上的北王爵突然开口，“慢着，我告诉你牟牟在哪里！”

凤菱雪双眸一亮，她苍白的冷颜里迅速溢出了柔软和欢喜，太好了，她终于要知道牟牟在哪里了。

牟牟。

她的牟牟。

“快说，牟牟究竟在哪里？”

看着凤菱雪急切的表情，北王爵露出了诡异阴险的笑容，“牟牟…已经…死了啊…”

牟牟…已经…死了啊。

“嗡”一声，凤菱雪的大脑都炸开了，黑白分明的瞳仁剧烈收缩，她惊恐的看着北王爵，“不，你胡说！”

“菱雪，牟牟被抓走了，但是她不听话，一天到晚哭着要妈咪，也不肯好好吃饭，看守牟牟的那两个手下气急了，拽着牟牟的头发就将她的脑袋按到了一个水缸里，因为下手太重，等将牟牟捞上来的时候，牟牟已经…断气了。”

“菱雪，你是不是忘记了？哦，对哦，我差点都忘了，牟牟死后，我带你去认尸，你当时就疯了，医生诊断你得了精神病！”

“我将你关在一个黑屋子里，你每天抱着一个枕头喊牟牟，隔壁的邻居都知道里面住着一个疯子。”

“有一天我去黑屋里找你，告诉你，你的影哥哥出现了，就在帝都城，你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好了。”

“你还忘了牟牟已经死了，你竟然幻想她还活着，你一遍遍的问我牟牟在哪里，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凤菱雪，你早就疯了，你就是一个疯子，医生说玄影是你心里最放心不下的思念，你只不过是回光返照，其实你一直有病，精神病，你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是这样么？

真的是这样么？

凤菱雪一双黑眸迅速变得怔茫，空洞，她伸手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冰冷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体，上面盖着一个破旧的白布，看不见小脸，但是可以看见潮湿的头发，软软细细的头发，潮湿了，结成一块块的冰，上面还染着脏兮兮的灰尘。

那是冬天，寒冷的冬天，好冷好冷。

冷的她浑身哆嗦，齿关打颤。

像是有一把刀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脏里，然后肆意的搅动，鲜血白肉绞在一起，痛不欲生。

啊！

她痛苦的想嘶吼想尖叫，想歇斯底里，但是喉头里什么都发不出来。

悲恸无法排解，她疼到痉-挛，她是一个精神病，原来她是一个疯子。

牟牟已经死了。

但是她忘了。

她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这个幻想的世界里有牟牟，还有她的…影哥哥。

什么都没有。

原来什么都没有。

她真是好可笑。

太可笑了。

本来她想挣扎想反抗了，想向这不公这屈辱的命运发起挑战了，她还想带着牟牟一起离开，重新开始，她还想以后她和牟牟会过得很好很好。

原来…都是梦。

现在梦碎了，她该醒了。

凤菱雪眼里干干的，明明有泪的，眼眶像被滚烫的泪珠给灼烧了，痛的她无法睁眼，但是她哭不出来。

一滴泪都没有。

她机械的动了动，想离开这里。

但是北王爵一把抓住了她，“把氧气罩给我！把氧气罩还给我！”

凤菱雪停了下来，她垂眸看着北王爵，眸里冷冷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将氧气罩伸到窗户外，她缓缓松了手。

氧气罩掉下去了。

北王爵一僵，然后疯了一样的在地上爬，“我的氧气罩！我的氧气罩！”

凤菱雪抬脚，离开了这个病房。

……

深秋的夜里异常寒冷，那干裂的冷风刮在人的脸上，像刀子一样的疼。

凤菱雪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茫然，空洞的走着。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牟牟没了。

她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也没了。

缓缓抬起冰冷的小手按上了自己的心脏，她习惯性的用力抠了抠，想将自己的心脏给抠出来。

这样她就感觉不到疼了。

她不是一个好妈咪。

她就不该将牟牟生下来。

她没有能力没有本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生下牟牟？

牟牟跟着她没有过过好日子。

牟牟走的很惨。

凤菱雪缓缓停下了脚步，她伸出两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哑声呢喃，自言自语，“对不起…对不起牟牟…妈咪错了…都是妈咪的错…”

她还能为牟牟做些什么？

还有一样…

那就是，陪牟牟去。

牟牟那么爱妈咪，那么想跟妈咪在一起，生前她没有实现牟牟的期愿，以后她再也不会跟牟牟分开了。

凤菱雪勾起了红唇，绽放出一抹璀璨的笑意，然后她抬脚，向马路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