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善堂里，廉老太爷拨弄着手中佛珠闭目假寐，秦负站在他下方，沉默不语。

半晌，廉老太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咳，他掀了掀眼皮，“到底是姓廉，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了。”

秦负抬头，“大小姐那边……”

廉老太爷哼了一声，“罚大小姐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

秦负皱眉，他本意是想说如此处置，大小姐怕是不会罢休，要是再被罚，还不要翻了天？

“这恐怕……”

廉老太爷直起身子，“三丫头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秦负摇头，“并不曾。”

廉老太爷叹了口气，随即冷笑，“廉礼已经死了一个女儿，断然不会让廉纤雨再出什么事，况且此事多半赖他，眼皮子太浅，上不得台面。”

窗外一声闷雷，黑云压顶，乌压压一片，眼见大雨就要来到。

许是心绪不定，手中佛珠竟发出一丝碰撞之声，廉老太爷摆了摆手，“你下去罢。”

“是。”秦负躬身退下。

尽管三小姐的表现让廉老太爷刮目，但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权，毕竟，这可是一个连自家孙子儿媳都防备的人。

“管家！”

小厮一路小跑，秦负瞧了眼内室，屏风后廉老太爷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快步上前两步，低斥，“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厮喘了口气，“大小姐在院子里大发脾气呢！摔了好几套茶具，动静实在不小，思及管家说让小的警醒着些，是以特意来说一声。”

秦负眯了眯眼，想着廉老太爷的命令，心中便有两分计较，现在过去传命，岂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管家？管家？”那小厮看他走神，不由低声叫了句。

“轰隆——！！咔——”

秦负瞧了眼天色，笑了笑，正欲开口，就听一声惨叫，那声音尖锐凄厉，就像被剁了尾巴的猫，几乎要划破人的耳膜，那声音刚落，接着一道惊雷劈下，平添几分阴森。

“这是……”

“像是廉四爷那边……”那小厮看了眼秦负说道。

秦负犹豫了片刻，却见青衣小跑着过来，眼珠一转，“去看看！”

廉纤雨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满目惊恐，她身前，廉疏桐的魂魄步步逼近，猩红的舌头几乎要垂在了地上，脸上，手上都是血，廉纤雨似乎已经嗅到刺鼻的血腥气，几乎要晕厥过去。

“廉纤雨，你害得我好惨……”

“轰隆——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

廉疏桐身后，鬼影绰绰，他们青面獠牙，形状恐怖，想要逃跑，却两腿发颤，“你，你别过来！不是我害的你，你去找廉疏音啊！找我做什么！”

廉疏桐冷笑，“你骗鬼呢？！药是你换的！还撺掇着父亲给我吃秘药！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谁的心肠都不及你一半蛇蝎！”

廉纤雨不断向门口缩去，“那，那又如何！你生前我能杀了你！你死后我照样能杀了你！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一百次！”

“这么说，你都承认了？！”廉疏桐厉喝。

“有什么不敢认的？！”廉纤雨眼睛通红，故作凶狠，“我告诉你！我不怕你！这都是梦！都是梦！！”

廉疏桐身后众鬼面面相觑，以前他们怎么没想这法子报复仇人呢？

嗯……大概是因为……万一，把她吓死，她也成了鬼，鬼鬼相见……会更尴尬吧……

然，廉纤雨早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门外，匆匆赶到的廉礼几人早已听了个清楚，秦负站在他一侧，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