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痛。

很痛。

非常痛。

剧烈的痛。

撕裂般的痛。

啊……在人生中，何时有过这种掉入地狱汤锅般的痛苦呢？

脸颊有如火烧般火辣辣的痛，哪怕冰敷也无法制止剧痛蔓延。

同样痛的还有皮肤，以及皮肤下流淌血液的血管。

内脏焚烧般的痛，仿佛有一股火焰在体内燃烧。

这具被痛苦所包裹的，名为“人”的躯壳，便是我。

叶之琉。

“终于醒了啊——杂种。”冷淡的、充满了残忍的声音缓缓响起，伴随着一下比一下沉重的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回荡，形成清晰的回音。

精致的鲨鱼皮靴子停止了与略显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

如同街头混混的金色锅盖头、充满了冷厉的威严面庞、身着一身黑色机车服的英雄之王、人类最古老的古惑仔，吉尔伽美什双手插兜。

他对这个浑身血污、还冒着滚滚蒸汽的敌人不屑一顾，若不是神父，他可不会来这里收尸。

我是被剧烈的痛苦强行唤醒的，没有痛苦这一感觉的人活着也如死了一般，我能感到痛还算是幸运，至少身体能发出提醒，提醒你该去医院了，而不是躺在布满了裂纹的水泥地上。

“你是……”我艰难的昂起头，看向巷子尽头，散发着金色光晕的男人，他那双令人产生恐惧的血红瞳孔中，透着如同暴君般冷厉的目光。

“杂种，没必要记住我的名字，可以跪着去死了。”

吉尔伽美什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漩涡。

一柄布满了瑰丽花纹的宝具级长剑猛然射出，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呜咽声，仿佛葬歌。

我只能扶着墙站起来，双腿有如患了疟疾般发抖，整个人八成都废了吧？我立刻就被利剑击穿，整个人在剑所携带的动能中被迫向后仰去。

一只袖子已经空空荡荡，我的手已经被利剑切断……

果然……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我的复活次数已经几乎没有，万剑穿心的感觉是极端痛苦的。我的内心并不想屈服于暴君的淫威，源于这具身体内部传来的暴虐之力困扰着我，每一个细胞都表达着愤怒，黑暗中在心中不断滋生。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黑暗，在遇到了无法抗拒之敌时，黑暗会扩散，最后缓缓笼罩了我的伤口。

魔力之炎熊熊燃烧，创造的背后是彻底的毁灭，生命的背后是死亡，直到现在，那些带来伤痛的记忆才无声的连接在一起。我落下了泪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泪水为何而来，仿佛历经伤痛，绝望与怒火涌向我已经脆弱的内心。

吉尔伽美什有些不解，濒临死亡的人为何会哭泣？蝼蚁般的杂种为何要抗拒？我艰难的缓缓站起，能支撑起我身体重量的只有路边那一堵墙，尽管我的手中没有武器，可青白色的魔术回路却在身体上绽放出剧烈的光芒！

恐怖的魔力汇聚于右手，最后汇聚成了一柄异常巨大的重剑，那是布满了荆棘的异形之剑，每一根扭曲的倒刺都是心中的恐惧具象化。

没错，正是因为很怕，所以要反抗。正是因为恐惧，所以需要荆棘。那是一种自卫的本能！

吉尔伽美什没有犹豫，他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也正是这种威胁让王者洞开了宝具之门，数量过以百计的漩涡中射出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每一柄，都有资格称之为英雄的宝具！

英雄王啊——

以无双的宝具赐予王者的极刑，那应当是荣耀的死去。

我的身体被宝具洞穿，强劲无匹的动能把我钉死在墙上。

鲜血暴涌，这具身躯仿佛成为了充满鲜血的布袋。

现在布袋破了。

经脉也断裂了。

血管也破裂了。

骨骼被切碎了。

我的身躯从挂在墙上的状态落地，宝具雨的攻击持续了几分钟才停止，切断骨骼的剑与斧化为金色的光之粒子，被收回王之财宝内。

浓浓的不安情绪笼罩了我，在我那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脏里，似乎有什么压迫感无声的蔓延。

我仿佛看见了幻象。

看见了漆黑的星辰自白夜陨落，最后将我包裹。

冥冥之间，似乎有人在呼唤我，她有着白色的长发，散发着朦胧而温暖的光，令人想起母亲。

母亲……么？

这个词，对自己来说……还真是过于遥远啊……

如落入水中之人，拼尽全力，也想抓住那虚无缥缈的稻草。

我没有抓住，我落下了。

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自此，不再受我控制。

大片大片的黑暗沿着还有一丝光线的街道飞速向四周蔓延！

四周的树木和生物全部死亡，仅仅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

这是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的掠夺，作为人类生存必须的生命力，也就是魔力被强行剥夺。

不属于叶之琉的人格似乎还存有一丝怜悯之心，人类只是昏迷，折寿。巨量魔力被他从灵脉中强行抽取，最后悉数灌注于叶之琉的身体中，重新构筑他的身体，恢复他的断臂！

吉尔伽美什缓缓后退，尽管一直拥有高傲的性格，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却超出了王者的认知。

“怎么可能……已经恢复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他没有犹豫，布满了花纹的乖离剑被他从王之财宝里抽出，哪怕造成再大的破坏又如何？把危险扼杀在角落里，才是现在应该做的。

就在这时，一直在地面无力挣扎的少年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暗紫色的光芒！他以介乎于蜘蛛和猛虎的飞掠逼近一脸震惊的吉尔伽美什，充满了浓浓“死之力”的异形重剑狠狠地朝他的脑门斩落！一柄被金色光晕笼罩的方天画戟飙射而出，与造型怪异的长剑相抵，发出清脆的金铁轰鸣声。吉尔伽美什的神色是震惊的，方天画戟以惊人的速度被未知的力量腐蚀，仿佛扔进了比王水还烈的酸液中！

“你这杂种！！”吉尔伽美什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当他以王者的威严怒视叶之琉时，迎接他的迎头一剑，把这位平行宇宙中的乌鲁克之王直接砸进了地面，四周的水泥地面无声的爆裂，当音波的传递才刚刚开始时，叶之琉已经带着吉尔伽美什冲上了黎明前的黑暗。

吉尔伽美什根本就没有使用乖离之剑的时机，他身上的黑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全知全能之星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预见力，他在半空中开启了王之财宝，无数宝具的轰击再次开始，一次又一次击穿笨拙冲锋的叶之琉！

叶之琉与他的距离愈发遥远，吉尔伽美什落入了凯悦酒店的顶层，站在用于停靠直升机的停机坪上。

他举起了手中的乖离之剑，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动，向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那是无数血红色的晶格，代表着最纯粹的意志。

根本无法解析的乖离之剑，将灭世般的光辉于手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