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果然是在这种激流中掌舵了多年的老手，虽然江水湍急凶险得让青瑶都忍不住暗暗心惊，但这只不大的船却始终像一片轻盈的树叶一般随波逐流，速度飞快地顺流直下。

他们在水上顺利地漂流了三天，这三天的行程中，江水一直汹涌，船夫没有找到适合停船靠岸的水域，所以这三天他们仅靠随身带的干粮和清水度日。

“华小公子，按照我的经验，明天中午左右咱们就能渡过这段危险的区域了，等到了平缓的中游，咱们就下船补给，那边有个繁华的小镇，很多从妖蛮战场返回的文人都会在那里落脚，所以小镇上着实有不少好东西。小公子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逛一逛。”

船夫今年已经六十几岁了，但在这个普通人都能活一百二十岁左右，有修为的人寿命更长的世界里，他还正处壮年。在他六十几年的人生里，他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航行在这段江面上，所以对沿途的风土人情，他是如数家珍。

青瑶之前也简单了解过文江，但像这种只在前线猎杀妖蛮的文人们之间口口相传的小镇，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想也知道，从前线战场上退下来的文人们肯定都收获不小，起码各种妖蛮身上的材料应该不会少。

“大叔，那这小镇上用什么交易呢？金银？还是元晶？”

圣元大陆通行的货币有两种，一种是普通人和有念力修为的人都会使用的金银铜，一两金子兑十两银子，一两银子兑一贯铜钱，也就是一千文钱。普通百姓二十两银子就够一家宽裕的生活一年，一石米也就五百文。

另一种就是只在有念力修为的人之间流通的元晶了。元晶是天地元气汇聚形成的晶体，严格说来，也可以算是矿石的一种。既然是天地元气的结晶，元晶里自然蕴含了或多或少的元气力量，但这股元气力量并不能直接被人吸收利用，只能通过其他途径将它引导出来，用作他用。虽然如此，但元晶的价值也是有目共睹的，因此，久而久之，它渐渐地就成为了修炼者们之间默认的货币了。

元晶和金银之间倒也不是不可兑换，黑市中一颗下等元晶被挂上了一千两金的高价，但就是这样，也有价无市。元晶里的力量虽然不能被人直接吸收，但随身携带也可以加快身边元气的汇集速度，滋养身体、益寿延年。因此，很多没有修为的富商们都愿意重金求购几颗。

要强调的是，元晶的这一作用对有念力的人也是有用的。念力力量的增长并不能直接提高你的身体强度，它只是作为一种媒介，每时每刻的调动天地间的元气来滋养你的肉身。而念力力量进行攻击时也是通过诗词等手段，达到和外界的元气共振的目的，从而让天地元气按照你的意念来变化，产生攻击力。因此，元晶对于修炼者的作用倒是更大一点，修炼者们也不会轻易地把手中的元晶交出去。

话题扯远了，回到青瑶的问话上。

船夫听到青瑶的问题后笑呵呵的回答道：“小公子别担心，虽然这个小镇上因为来往的都是有念力修为的人，所以交易都不收金银，但除了元晶外，他们还接受以物易物，只要价值相差不大，他们都不会计较。还有，因为来往的人多是刚从妖蛮战场上下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伤，所以草『药』在那边的价值要比在外面高得多，特别是一些治伤疗毒的『药』丸，他们更是愿意争着抢着换。小公子出身华家，想必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尽够的。”

青瑶对船夫的话不置可否，但也笑了笑。她身上的确带了很多的『药』丸，从秘境里带出来的装满草『药』的『药』囊和『药』匣她也随身带着，但既然那小镇上如此缺医少『药』，以至于造成了『药』价的虚高和哄抢，那她此时就不亚于是小儿怀金了，财不『露』白的道理她还是懂的。那里的人估计随便来一个都比她现在要厉害得多，她只要敢拿出一颗『药』丸，估计立马就会被盯上，然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赌那些人的道德底线。

况且，说那些人是妖蛮战场上回来的，其实不过是脸上贴金罢了。这文江沿岸哪有什么妖蛮战场，那些人纯粹是为了猎杀妖蛮，获得他们身上的材料，然后转手赚取元晶罢了，顶多称呼他们为妖蛮猎人。真正的妖蛮战场应该是像她曾经经历过的蓟门关战场那样的，人族与妖蛮间的正面对抗。不过因为人族与妖蛮之间天然的敌对立场，他们猎杀妖蛮的行为倒也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尤其是一些年轻人，更是渴望着成为一名妖蛮猎人。

正在青瑶放飞思绪时，船陡然晃了下，青瑶险些被这一晃弄得跌下凳子，忙抓住船舱的墙面，稳住身子。

船夫的声音从舱外传来，不急不缓，似是一切尽在掌握：“华公子，坐稳了，遇见了个大家伙，等我和它斗上一斗。”

船夫的话安抚了青瑶，在水上的这几天，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来自水中的妖蛮的攻击了。刚开始青瑶还会紧张不安，毕竟水上不是人族的主场，对水中的妖蛮，人族了解的也远没有对陆地妖蛮的多，未知的总是最恐怖的。

好在船夫的经验丰富，对水中出现的妖蛮种类也了若指掌，而这艘不大的船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坚固无比，再大的撞击也无法在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遇到的几次妖蛮不是被船夫和她合力宰了，就是自知不敌离开了。

青瑶小心地站稳身子，然后扶着墙往舱外走去。

“大叔，这次遇见的是什么？”这是少有的增长见识的机会，青瑶不肯放过。过了这个村再想了解这些水生妖蛮的信息可就没那个店了。

船夫倒也不介意告诉青瑶这些经验，只要青瑶问，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天遇到的这个呀，叫羌鲟，是我们平时吃的鲟鱼的远亲。羌鲟的体型巨大，头尤其大，还很坚硬。它的攻击手段主要是靠坚硬的头部进行冲撞，如果冲撞没有效果，它们就会喷『射』水箭。看，水箭来了，注意躲着点。”

船夫正说着，那怪鱼就大嘴一张，七八根透明的水箭从它口中喷『射』过来。青瑶在船夫的提醒下迅速躲开，那水箭擦过青瑶的耳边，直直的越过小船，落入船另一侧的江水中。

“大叔，这羌鲟的弱点是什么啊？还有，它的水箭能发几次啊？”眼见着那怪鱼又在张口蓄力发第二轮水箭，青瑶忙开口询问。

“这羌鲟的弱点，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活动的并不频繁，遇到它的几率并不大，今天也是正好赶上了。羌鲟全身的皮都很结实，寻常工具难以刺穿，我们以前遇到这东西要么是加速甩开它，要么就熬到它十轮水箭『射』光，反正它水箭一『射』完，自己就会走了。”

青瑶点点头，暗自寻思起来。一般来说，像这种外表坚硬不摧的物种，无法从外面攻击，那就只能从内部破坏。这只羌鲟每次发『射』水箭时都会嘴巴大张，按理说这是攻击的好机会，只要从它的嘴巴处向里攻击，应该就能给它造成伤害，甚至只要角度准一点，干掉它也不是没可能啊？

“大叔，难道没有人试过从它的嘴巴里攻击吗？”

船夫大叔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惊异于青瑶的观察力。他回答道：“当然有人试过，也确实杀死了他们遇到的那只羌鲟，只是，这羌鲟受伤之后会变得暴怒，攻击力倍增，还会制造旋涡，所以当时那群人死伤惨重。

更重要的是，当他们杀死了羌鲟，把它的身体打捞上来后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被分解下来。羌鲟的皮依然又厚又硬，再锋利的刀都割不动，它的血有毒，无法利用，它全身的骨头除了头骨之外都很轻，还是中空的，头骨倒是坚硬，但和它的皮一样硬过头了。

噢，还是有能用的。它的两腮下各有一块肉，晶莹雪白，酣甜味美，是绝顶的美味，吃了还能保持半个月不饥。可这点小收获和损失完全不能比，所以从那以后再遇到这东西，我们就不再强求杀死它了。”

青瑶听到“可保持半个月不饥”时眼睛一亮，她的辟谷丹虽说她在家时按照推演的方子配出来了，但那效果只能保持最多五天不饥，再多几天虽然还是没有饥饿感，但身体就会发现缺少能量了。哪怕是青瑶又用人参单独配了几瓶高配版的辟谷丹，也只是把时间延长到十天，再长也不行了。这羌鲟的腮肉单独吃就能半个月不饥，那如果把它用在辟谷丹里，岂不是有可能做出辟谷一个月甚至更长的『药』丸？

想到这，青瑶眼睛一转，对船夫问道：“大叔，不知这羌鲟能不能被麻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