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从万寿宫出来，望见皇后的仪仗。

“鱼莲，让他们回去吧，本宫去御花园走走。”

鱼莲叫走众人，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把油纸伞，陪着若冲去了一趟御花园，放眼看去尽是一片皑皑白雪。

若冲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递给鱼莲：“放在老地方。”

“是，主子。”顿了顿，鱼莲问道：“主子怎么不和他们见个面？”

“各自留点儿余地，相互保护，也可免得节外生枝。”说着若冲走到了湖边，望着底下结冰的湖面，陷入沉思。

鱼莲觉得若冲神情不对劲儿，想来想去，问道：“主子，方才皇上那样对您，您不会想不开吧？”

若冲转转过头来，看着鱼莲莞尔一笑：“放心，我还有未做完的事，还有那么多人要我照顾，我不会想不开的。”

鱼莲安心：“那就好，奴才一会儿去就给主子联络人去。皇上即便是贵为天子，也不能随心所欲，这个道理奴才懂。”

“鱼莲，我问你，我是不是逼皇上逼得有点过分了？”

鱼莲想了想：“有点儿，起码别当着舒嫔的面和皇上急赤白牙的，这样传出去不好听不好看。”

若冲嘟囔着：“皇上不理我，我心里也来气。我知道自己脾气大，想忍却忍不住。”

“主子，对谁都好好说话，唯独对皇上见了面就换了个人似的，像是斗鸡。”

若冲啮齿笑：“我是着急，哥哥那头的人也催着要个结果，要不就要对皇上动手，皇上这头又一拖再拖，他们彼此之间都有成见，都牟足了劲儿要个你死我活，我夹在中间难做人，两头都是我的家人，我不能看着他们相互残杀吧。”

“那主子还要传递消息给他们吗？”

“让他们给皇上施压，响鼓还要重锤去敲。还有，你和裕王安排在我们身边的探子说一声，按着李麟的法子去做吧……牵着皇上他不走，我们就赶着他上山去。”

“是。”

深夜，大雪纷飞，北风呼啸。舒嫔正在阁楼上房间里酣睡，楼下有着站岗巡逻的侍卫。

房顶上放下一条绳索，一位蒙面黑衣人随绳索从房顶滑下，拉开窗户跳进房中。

黑衣人走到舒嫔面前，舒嫔感觉到了动静，睁开惺忪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蒙着面的脸，她正想大叫被黑衣人一拳打昏。

然后黑衣人在舒嫔的脸上盖上一张桑皮纸，用桌上的茶水浇在桑皮纸上，纸张立即变得柔软，印出舒嫔五官的模样。而后黑衣人如法炮制，盖了五张桑皮纸在她脸上之后，黑衣人推开窗，沿着绳索滑落到地，消失在雪夜中。

清晨，舒嫔的丫鬟看着快到晌午了舒嫔还不起，推门进屋来喊她，随后便传出一阵尖锐的叫喊声……

荣幼清与若冲同时赶到。

荣幼清拦住若冲：“你不要上去了，回吧。”

“你是怀疑我是凶手？就因为她这些天在后宫说我不得宠，编排我？”若冲不以为然。

荣幼清说：“担心你见了害怕，朕记得你怕鬼。”

若冲听来，心头一阵酸，可依旧要强地：“一路风风雨雨，早就不害怕了。”

荣幼清不吭声，走在若冲前头上楼去，看见舒嫔，躺在床上，面容青紫。若冲害怕得后退了两步，荣幼清一把搂住了她。

“别怕，朕在。”

若冲闭上眼，转身离开。

魏大宝在舒嫔得床头，翻出一沓舒嫔得家信，魏大宝翻看了几眼，面色凝重的：“主子，舒嫔果然是龚光杰送来的探子。”

荣幼清瞥了一眼面容安详的舒嫔：“这样死，倒是便宜她了。”

“可主子要怎么和龚光杰交代？这个人怎么说也是龚光杰的旁亲，还是他的干孙女。”

“对外就说舒嫔暴毙死于隐疾。”

“是。”

随后荣幼清下楼，见若冲站在雪地里，望着从房顶放下的绳索。

“楼道里的侍卫都没见到人，刺客就是从这儿进去又出来的。”若冲说道。

“一点动静都没有，没人见到刺客，看来刺客白天就埋伏在上头了，可朕不懂，干嘛这么大费周章地对她下手。”

“一定是我师父的人，龚光杰和他们中不少人有深仇大恨，大费周章杀，还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除掉龚光杰的干孙女也就说得通了。还有不觉得杀死皇上爱嫔的法子，您似曾相识吗？”

荣幼清惭愧：“还念念不忘呢？”

“你没有忘记我怕鬼怪，我也不会忘记您曾经的年少无知。”若冲侧目望着荣幼清，接着说来，“他们是在提醒你呢。”

“你之前知道他们要出手吗？”

“可以说是我让他们威胁您的，可我让他对付的是您，不知道他们是不认路还是走错了，才会误杀了您的爱嫔。”若冲冷笑一声。

荣幼清却报以同样的笑：“这样的探子奸细，后宫还有好多，劳烦您的手下替朕除掉。”

若冲乜了荣幼清一眼：“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在一起怎么也有一个来月了，还天天腻在一块儿，你怎么说也该难过的骂我两句，要不怎么对得起你那些一夜春宵。”

荣幼清咋舌：“魏大宝不是都和你说了吗？你怎么还说？”

“他多久前和我说的？你们成天腻在万寿宫，我知道你们关起门做了什么吗？”

“你可以去看朕的起居注。”

若冲哼了一声：“我是个反贼头目，我整天想着怎么将您拉下去，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看那些？”

荣幼清抓住若冲的胳膊，若冲厉声：“松开，拉拉扯扯楼上您爱嫔尸骨未寒，您这样做也太无耻了。”

“朕在你心里早就无耻了，既然是你的人动手的，朕以后天天晚上叫您过来侍寝，免得他们真敢暗杀朕，拉上你也有个垫背的。”

若冲蹙眉，瞪着荣幼清：“你不担心我亲自对您动手吗？”

“试试？”荣幼清戏虐地笑。

“无耻！”若冲甩开荣幼清的手。

若冲走到正门，看见廊庑下拴着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若冲一问才知是舒嫔带来那满两个月的小狗。若冲看着可爱蹲下身抚摸了小狗圆圆的脑袋，问：“这只狗你们打算这么办？”

舒嫔的丫鬟说：“原本打算过几日给皇上做肉汤的，待会儿要带去膳房了。”

若冲一惊，等荣幼清来，问：“皇上想吃吗？”

荣幼清见若冲满心欢喜地抚摸着小狗的脑袋，连忙摇头：“朕不吃，怕上火了。”

若冲笑着对舒嫔的丫鬟说：“既然你们都不要，那我带回去看门了，有只看门狗挺好的。”

说着便让鱼莲抱起小奶狗来，回芳泽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