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仙山，碧波纵横。

某处仙岛之上，乌云笼罩，久久未能消散。

卡在此刻，一道浩瀚气息从天而降，从云霄直插而下，狠狠砸在岛屿中央。

泥土飞溅，却渐渐褪色，露出鲜红深渊，层峦叠嶂，盘旋蜿蜒，向下延申而去，不能见其底部。

若是细看，被打通得岛屿底部，浮尸无数，游动得鱼儿似真似幻，仿若不在此地，可只要咬得一口，立刻疯狂逃蹿，不知去了何方。

深渊之口升起绿色氤氲，渐渐压过光芒，再次弥漫小岛。

“想不到，竟然是月神来此！”

囫囵吞枣似地话语，人不人鬼不鬼，头顶一张苍老人脸，百根触须从阴冷尸水中伸出，密密麻麻。

每踏出一根触须，就会化作一具尸身，有人有妖，多是鱼虾，狰狞面孔无处发泄，魔音轰鸣千米可闻。

“有什么想不到，你百足敢做下如此逆天之事，便该晓得有这么一日。”

头顶乌云处一抹月色皎洁，恰好堵在窟窿处，将阴霾驱散。

“不该，不该此刻罢了！”

百足老人嘟囔着什么，苍老面孔却裂了开来，像是瓷土般粉碎，化作漫天粉尘，充斥着灰暗的色泽。

百足老人能在上九仙立有一席之地，自然不是凭借他地仙的修为。而是其本地乃洪荒异种百毒蜈蚣，其躯体金刚不坏，就算天仙法宝袭击也能毫发无损，更可怕的是其体内蕴含剧毒，暗合道蕴，连大罗受了，一时半会都难以施展法术。

如今受幽冥气息，身化神意，更难对付。毒粉一撒，就连月光道术都有些不稳。

但没等百足施展完毕，天际光亮再增，细细一看，竟是一枚宝鉴横亘太虚，通古今、显虚实。

漫天毒粉，方圆千米都被淹没的瘟疫，转瞬间消失不见，仿若被转移到另一处空间。

这自然不是简单的袖里乾坤，移山倒海，能让一众天仙都束手无策的毒粉，自然不是这么简单。

百足之毒，可扩可缩，总量维持恒定，其源头在于自身之躯。也就是说，若切割封印了部分毒粉，不过是分了些无用的沙尘罢了。

若是真有能斗转星移之辈，也只会将毒素压缩至原点，更为浓烈，更为炽热，无法阻挡。

可月神这一下，鬼使神差地消弭掉百足老人的杀手锏，的确匪夷所思。

蜈蚣之首震惊地望着天际，满脸不解。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言语之间，月光再次批洒，从乌云中穿透更多，照射在小岛之上。

越来越多的暗地被照耀，有些坑坑洼洼之地，尸鱼啃噬，残缺不全地大量‘养料’沉浮其间，只有一人挂着一颗眼珠，直直地盯着天空，竟然还未殒命。

细看之下，其服饰正是灰白鱼龙服，大舟朝的鱼龙使。

另有沼泽之地，虫兽翻腾，一只庞大若山的巨兽被困在其中，被当作万千尸鱼的食物，不停吞噬，不停污染。竟然是上九仙之一的海宴鲸兽。

其他地界也有些明显的布阵之地，却再无声息，想必是被消融掉了。

眼见月神破了他的毒粉，百足老人虽惊讶，却还未曾露怯意。

反而用尽自身毒液，将地底瘟疫之池点燃，沸腾而起。

他浑身虚化，彻底融入瘟疫，气势无止尽地上升。

“嘿，逆天之事？如今谁是天，谁是道，你们莫非心中还不清楚？

今日就叫你有去无回！”

浓郁的劫息弥漫，百足竟然在瞬间变得庄严神圣，高渺不似人间，如那天上神人，俯瞰蝼蚁。

只是月神冷哼一声，无数绯红流转，太阴玄鉴照在百足身躯之上。

巍峨庞大的形象顿时垮塌下来，不过是一具佝偻老人，蜷缩在一具破碎的壳中，做着白日大梦。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刻，任凭百足地仙心性，拼命施法驱散，其形态也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越缩越小，不敢动弹。

“我与幽冥有约，瘟疫之神有吾一席之地！”

“瘟君都不敢在太阴下猖狂，何况是你？若非有人内应，真以为凭借你就能穿透海市洞天？”

“到底是谁？”

月神渐渐逼近，身形也逐渐显化，看来是准备通过玄鉴来搜刮痕迹。

但还未曾近身，百足之体轰然炸裂，这仙岛之地碎裂成无数块。包括天空，大地，海洋，纷纷破碎，露出其后真容，虚无缥缈，似真似幻，远看在海边，摸又摸不到，只是此刻海水渗出瘟疫之水，四散开来，竟然就在海市洞天之中。

这般动静，地动山摇，星陷海塌。

于森罗殿上镇压地蜃楼魁首，双面四目齐齐睁开，望向洞天某处。

“原来是在此地！”

说罢手中掐诀，其下森罗殿开始变得虚幻起来，甚至其地基飘无，几近消散。

毕竟是幽冥之物，就算入侵现世，可在他的海市洞天中如此自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再有，就是其中因果渊源，双面绝客已然察觉到什么。

在刚刚爆炸的岛屿边缘，一抹黑影徐徐浮现。

“蠢货，连太阴玄鉴都不识得，败得如此之快，还差点没激发出瘟君后手，道友真是，该应此劫啊！”

一颗暗红眼珠，增有百足蜈蚣，慢慢爬到道人手臂。其伸长手臂，放其远去，目的地正是那森罗殿中。

随后脚下窜出一只黑豹，缓缓下沉，竟然就要离去。

忽地周遭狂风大作，绯红月色弥漫，似有无数镜子环绕，将他困在原地，耳旁传来月神冰冷问话。

“怎么，犯下如此灾祸，就想一走了之？太容易了罢。”

绯红所照之处，黑影身躯变得疯癫起来，竟然生出自我意识，独立脱裂开来，顿时躯体便成了数百块活肉。

可就在这时，那黑豹猛地有了灵性，双目对视着玄鉴，笑道。

“我就是劫，劫就是我！”

“倒是道友自己，可否如意？幽冥深渊，或将有你一席之地！”

话音刚落，黑豹转瞬分裂，成为一堆碎肉，彼此之间吞噬争抢，如血腥地狱。

月神从玄鉴中走出，望着黑豹消失的地方，陷入沉思。

在森罗殿上镇守的双面绝客，刚一睁眼，就见一只暗红眼球无视任何禁制，钻入其中，他也终于想明白到底是谁背叛了蜃楼。

“原来是她！”

“糟了！”

说完，竟然不顾周边血雨之灾祸，强行催动蜃海珠将某物打入森罗殿。

顿时其笑面愈发诡异，竟然身前隐隐有一副同样模子的面具，在凝视着他！

可他已然顾不上这些，只是忧心匆匆地望向大殿。

“希望能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