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大门外，一大早就排着长长的车队，依次在门口停下、又离开。

顾凝从公交车上下来，穿过缓慢的车流，一路奔跑着在上班之前赶到了办公室，和同事们简单交流几句后，便仓促地换上白大衣，到科室坐诊了。

科室不大，一进门的左手边是个小型的沙盘，旁边贴墙是木色的柜子，上面摆着各类的小模型。

里面的办公桌是黑白格调，和沙盘之间用白色曲条的格栅分隔着，房间的整体格调是蓝色——上篮下白的墙面、蓝粉相间的窗帘、灰蓝色的单人沙发，给人清新洁净的感觉。沙发之间的木质茶几上，还放着一株文竹，生长茂盛，给房间里点缀了些许绿意。

这间科室，顾凝呆了两年。

尽管已经十分熟悉，但每一次进去，还是会被它的简洁明快冲击一下，心底稍添几分愉悦。

今天也是一样，顾凝一置身房间，便将琐事都留在门外，进入到工作的状态。

工作的时候，是可以让人忘记很多烦恼的。

“顾医生，可以了吗？”门外咨询台的护士敲敲门问道。

“好了，叫他进来吧。”顾凝按开电脑的电源键，回道。

来人进门的时候，顾凝还在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见那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顾凝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说道：“先坐吧。”

快步走到饮水机旁，顾凝从底下的消毒柜里取出瓷杯，接了一杯热水放到桌上，向那人慢慢推过去，然后回到座位上坐下。

“许圭，许先生是吗？”

顾凝看了眼电脑上的资料，弯起嘴角，转头轻声向那人问道。

来人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肤色偏黑，粗浓的眉毛下是双倒三角眼，眼尾已有尾纹。

他的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一头黑黝黝的短发似被帽子压过，有些凌乱，两只手搭在身前，显然很是拘谨。

“嗯。”许圭点了好几下头，回应顾凝的问话。

“你好，我姓顾。”顾凝坐直身子，向许圭问道，“是第一次来我们这边吗？”

“嗯。”他又点头，眼珠往一侧转了一下，似乎想说点儿什么。

顾凝没再继续提问，保持着微笑直视着他。

于是许圭抿了抿嘴，开口解释道：“我是第一次来这儿，也不是来看我自己，就是想先来问问。”

顾凝两手交叉握起，问道：“问什么呢？”

“问我爸的事儿。”他的语调中带有较为浓厚的口音，说道，“他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一年了都，经常发呆，要么就说自己不行不好的，要么身体这儿痛那儿痛，记性也变差……我寻思着他会不会得了什么老年痴呆还是抑郁啥的，就想来问问。”

顾凝一边做着记录，一边点头，问道：“请问您有和父亲交流过吗？”

“提了一嘴。”那人回答道，“他啥也不说，让他来看看，说啥也不来，他岁数大，老觉得这些东西没用。”

“您有想过，哪些原因会影响到您父亲的吗？”

“原因啊……一直找不着活儿呗，他这人要强，让他提前退休也不干。”许圭略带抱怨道，又仔细寻思了一下，语气忽然低落下去，“要说原因嘛，我寻思着，应该跟两年前那次着火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