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带顾凝去检查吧，我去楼上看看。”顾凝的父亲站在诊室的房门外对她母亲说道，声音很轻，却带着发沉的情绪。

“好。”她母亲弯弯嘴，点头道。

看着父亲匆忙走远的背影，顾凝感到奇怪。

按理说这种事情她母亲一个人领她过来检查就好了，何况还有赵阿姨和钟温谨一起，她父亲应该在家里陪着钟叔叔他们才对。

可是在收拾着要上医院的时候，顾凝注意到她父亲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神色便有些不对了，立刻说也要一起过来……

是要来看什么人吗？

顾凝的手被她母亲扯着，她一边往科室里进，一边问道：“爸爸去干什么了？”

“去看个朋友。”她母亲向她温柔一笑，说道，“他身体不好，住院了。”

住院的朋友？

顾凝一愣，念头闪过，没有听见医生的问话，停在原地看着她母亲问道：“是曾叔叔吗？”

“你怎么知道？”她母亲显然十分意外，嘴角的笑也减淡了许多，回道，“是他，是你曾叔叔。先让医生阿姨检查一下吧。”

“小姑娘，哪里不舒服？”那医生接过病历本，抬头问道。

“她说头痛。”顾凝的母亲替她答道，“说是今天运动会上撞到头了。”

“……”

医生和她母亲的对话，顾凝并没有听进去几分，她此时满脑子想的是那个曾叔叔——那个创造了吊坠带给她希望的人，此刻还活着。

“妈，我没事了。”顾凝从椅子上滑下来，说道，“我们去看看曾叔叔吧。”

“你这是怎么了？”觉察到顾凝今晚接二连三的“无理取闹”，她母亲皱起眉头说道，“你叔叔病着呢，别去打扰他。”

“我想谢谢他。”顾凝抓起脖子上的吊坠，说道，“这个礼物，是他送给我的吧？”

和顾凝水灵灵的眼睛相互僵持了几秒后，她母亲面色踌躇着对旁边的医生说了句抱歉，拉起顾凝的手往外面走去。

“看见曾叔叔，别吵到他。”

“嗯。”

“待会儿要有什么事，记得躲开点，别挡到别人。”

“好……”

顾凝原本不懂她母亲什么意思，可一进病房的门，看着床上那身上插着几根管子奄奄一息的男人，以及静默无言在一旁站着的几人，一瞬间全然明了了。

顾凝的父亲转头望见她们，眉头一皱，似乎是在问她母亲怎么带她过来了。

“她想谢谢曾叔叔。”顾凝的母亲两手搭在顾凝的肩膀上，对她父亲说道。

目露怊怅，她父亲点了下头，上前拉着顾凝的手，将她带到了病床上的人面前，说道：“老曾，凝凝过来看你了，她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那个脸色煞白的男人和顾凝想像中的模样差不多，消瘦的脸颊，眼角长着褶皱的一双大眼，还有前凸的额头，仿佛那里面装着比常人更多的东西。

“凝——凝……”

他看见顾凝，无神地双眼似乎用力眨了一下，一只胳膊颤动着，向往前伸。

顾凝连忙上前去轻轻地握了住。

“曾叔叔，我是顾凝。”她说道。

“我……知道。”他干瘪的嘴巴似乎想露出些笑意，扯动了一下。

“我是顾凝。”顾凝重复了一遍，忍下内心颤抖的激动，俯身贴到了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是十八年后的顾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