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此刻真恨不得时光倒转，她绝对不会来这个地方，至少，绝对不应该和应爽撞上个照面。

她甚至已经感到过去的一切正向她远离，渐渐淡去，直至退出她此生的舞台大幕，掩盖在一片暗红色的幕帘后面，变成一处废弃的后台，再无人打开。

原本她也想过，像父母、像钟温谨他们那样忘得一干二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可以不再为过去所累，安心地继续着她的人生计划。

可现在，正对着应爽恫吓的目光，她突然醒悟道，那些和钟温谨一同成长的过去对她是如何的珍贵，给予自己的关怀或是苦难，都像一团透着五彩光芒的水晶，这些，怎么可以面临被砸碎的结局……

“应总在说什么，我不太懂……”顾凝说道，安静的外表下尝试做着挣扎。

“是么？”应爽笑道，挪开身面向洗手台后的镜子，整理起发角，“别装了，我早就看见了……你今天坐的是记者的位置，那群人里，只有你不在我们邀请的采访单位中，别以为躲着我，就能假装是别人带来的客人。”

顾凝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然而应爽并没给她多言的机会，径自说了下去，道：“作为长辈，我奉劝你一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老想着钻空子挖什么边角料来博人眼球，到头来什么也学不到。”

什么？

顾凝听着这话有些懵然，皱起眉头转身看向应爽。

镜子中的应爽依旧是那副高傲姿态，反过来直视着镜中反射的顾凝，说道：“我的家庭关系非常和谐，警告你，也麻烦给你身后的公司带句话，如果之后再出现什么跟踪我的车、混进公司晚宴的这种事，英盛一定不会再容忍下去了。”

“你是什么意思？”顾凝木然地问道。

“呵。”应爽又是嗤鼻一笑，转过头扬起声音说道，“行啊，小姑娘真稳得住，演得还挺像，我看你干脆别做什么狗仔记者，直接转行去做演员吧，连康承的公子都能骗来帮忙，这么有能耐，干嘛还做这行啊？”

顾凝听她说的话，试探道：“你是说，康承的小钟总？”

眉头一皱，应爽开始不耐烦起来，说道：“别想牵连他们，我知道你们是哪家的，赶紧离开，不然被保安拖出去样子可不大好。”

说完，应爽利落地提起包，便往洗手间外走了出去。

狗、狗仔记者？

对于应爽转瞬间给自己扎扎实实扣上的“帽子”，顾凝实在觉得哭笑不得，呆愣几秒后，她又怕她是在故意和自己演戏，立即追了出去。

应爽的身影在过道的拐角一闪而过，见四下暂时无人，顾凝当即脱下鞋子，捏手捏脚地贴着墙面往拐角那边跟过去。

应爽已经坐着电梯往上面去了，顾凝打开旁边紧闭的防火门，顺着楼梯走上了几层楼。

有响动的那一层是孙子盛的办公间——不对，现在应该都是应爽的了。

顾凝停在楼道里，只听见应爽带着笑意的声音，对某个人说道：“别提了，又混进来个狗仔记者，还好我眼尖，咱们赶紧商量接下来……”

话未说完，便传来房门“咔嚓”一声被关掉的响动，然后是一片静寂。

顾凝探头看去，只见开敞的厅中和以前一样关着灯，惟有紧闭的办公室门外过道里的灯还亮着，而那里，冯秘书正一动不动地站着。

听应爽的语气，应该是在谈生意上的事，顾凝暂且放下了心，转身缓缓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