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的客人心理活动很有意思，四层往上的人看重的不再是输赢，而是赢了谁的钱。这一点，客人们的目标都是相同的。能赢到赌场的钱，哪怕只是堵住不大的小赌局，也能让客人酣畅淋漓。

李松平是一只狐妖，一只自诩精通心理学的狐妖。和少白不同的是，李松平对人类的知识体系不屑一顾，他更相信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

作为被培养皿负责人委以重任的门客，李松平的战绩属于中等偏上，所以他只能参与一些短线的、赌注比较小的赌局。

比如这场大逃杀。

培养皿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的多变性。客人可以花钱购买三次道具给自己下注的人，东西越实用，价格越昂贵。一次性的和长期使用的道具价格也不同。

李松平下注的是一个猛汉，叫朱自豪。这人的职业是工厂保安，曾经以一己之力力擒过三个小偷。可以说，朱自豪是所有选手里面武力值最高的一个。

按照之前的经验，李松平给朱自豪买了一把AK47，一背包的行军粮，一个手榴弹。若是这局赢了，道具的钱由赌场承担，若是输了，则是李松平自掏腰包。

在李松平看来，这局不是很难。一共六个平民，除了朱自豪之外，热门选手还有两位，一个是七十岁的退伍老兵，一个是铅球运动员。下注的客人越多，选手拿到的道具就越多，所以获胜率自然越高。虽然这种短线玩的人不多，但朱自豪手里也有十二个道具了。

剩下的三个无人问津的分别是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家庭主妇，和某日用品公司老板。

说无人问津也不准确，还是有人给女大学生投票的。想到这里，李松平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左边的矮个子姑娘，她投了五个筹码给这个叫焦红的女大学生。

一看就是个新手，而且没什么钱。李松平在心里嘲笑道。

三个小时过去了，不出意外，最先被淘汰的是家庭主妇和老板。这两人一个被朱自豪用手榴弹炸死了，另一个被朱自豪生生地用石头砸死。

倒是李松平不看好的女大学生，一直坚挺地活着。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去找别人，而是迅速找了个隐秘的山洞躲进去，洞口只能进一人。当然，如果这么一只躲下去就能赢，那实在没意思，所以赌场安排了一只随机出现的狗熊，从洞里出来。

这时候，刚好妙果来找欧阳树虔。

“欧阳！我那边结束了。”妙果一拍欧阳树虔的肩膀，说。

欧洋？这个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一直在偷偷关注欧阳树虔的李松平竖着耳朵在听。

欧阳树虔看到妙果来了，如释重负地说：“你借我点钱吧，我需要买点道具。”

“行啊，要多少？”妙果问。

欧阳树虔终于有钱给被逼得爬到树上的焦红买道具了。都是些不算太贵的东西，一个望远镜，一把锋利的小刀，一个双肩包。

焦红拿到这些凭空出现在树上的道具，只惊愕了短短几秒钟，马上像是想通了什么。她背好包，把望远镜放进包里，手持小刀跳了下来。她和树下的狗熊照面之后，打了一阵子居然赢了。

这让李松平很诧异，他没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特地调出回放。画面里的焦红数量的用各种格斗技巧，外加手里的小刀，给狗熊割了喉。做完这一切，她还朝天空比了个中指。摄像头刚好拍到了这一幕。

和其他客人一样，李松平立刻去翻焦红的背景资料。他印象里这姑娘没有军队的背景，也不是武术运动员，怎么会这么厉害？

焦红的兴趣爱好一栏只写了两行：MMA爱好者，侦探小说迷。

这些资料都是赌场做调查的时候，选手自己填的。这个调查是看看选手是否有意愿为了一笔巨款而放弃生命。连巨款的数额都没有提。大部分人都选了不愿意。而被选中的这些选手填的是愿意。

日用品公司的老板，因为疫情的关系，公司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他急需一大笔钱周转。家庭主妇的小孩想要读名校，需要一笔不菲的赞助费。铅球运动员的运动生涯一事无成，他想转行，却没有本钱。退伍老兵的战友得了癌症，他想给无法负担的战友筹医药费。

朱自豪的父亲迟迟等不到肾源，他想去黑市给父亲收一个。而焦红，她没有写理由。

李松平是个很抗拒西方文化的狐妖，他不知道周围客人说的“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说白了，李松平没看懂MMA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问人。

李松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跟着大家一起说了句：“原来如此。”

得到道具的焦红先是搜刮了一番山洞，果然找出一个破碎的蜂巢。接着，她把狗熊分解成许多块，大部分藏在山洞里，只用叶子包好一两块放入背包。又就着蜂蜜，生吃了一些。这才离开了山洞。

这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天色渐晚，铅球运动员用手里的道具逮住了一只兔子。他生了火，想学着电视剧里面的主人公，烤个兔子吃。没想到困难重重，好不容易生上火，又得给兔子拔毛和去内脏。

正当他专心致志地处理兔子时，退伍老兵和朱自豪同时靠近了，他们都看见了飘起来的烟。

朱自豪得到的道具里，其中有一张纸是告诉他要把人杀光才算结束。所以他连杀了两个人，这会儿已经驾轻就熟。退伍老兵则是凭着枪声和对死亡的敏锐，判断出发生了什么。

只有铅球运动员，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他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么个荒山野岭的地方，面前有枪有打火机，还有七七八八一堆东西，搞得他以为是朋友在开玩笑。找了一圈实在没找到人，就只好一边找出路一边找吃的——背包里面的压缩饼干他实在无法下咽。

铅球运动员的运气还不错，他投放的地点刚好在最北边，和朱自豪是反方向。他找到兔子的时候，朱自豪正在南面的一个木头屋子里面结果了家庭主妇。西面的焦红在和狗熊搏斗。

不过他的好运气到头了。最先跳出来的是朱自豪，他仗着自己武器多，直接走到铅球运动员的身后，抵住他的后背。

“谁？”铅球运动员慌乱地转身，却被不发一言的朱自豪一枪打死了。

退伍老兵没有出现，他沉住气，在草丛里等着警惕的朱自豪渐渐放松。

而不远处，焦红用同样的沉着在等着他。

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即将发生。客人们屏息凝神地看着屏幕，都希望自己下注的人成为那只黄雀。而熟了的人也没急着离开，这场大逃杀，过程比结局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