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府竖着眉毛盯着巡场官问道：“你说什么？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阅卷官们都说谎了？”

巡场官恭敬回道：“卑下不敢！

卑下只是实事求是，把真实的情况如实反映给大人罢了。”

说着，巡场官便当着众人的面，一五一十的把当日的见闻一字不落的讲了一遍。

“......大人，卑下可以用自己的人格担保，卑下进考棚收走卷子的时候，陈绍明的考卷是有墨迹的。

至于为何阅卷官们后面阅卷时，那墨迹怎就消失不见了，此间缘由卑下不知，也不敢妄言。”

巡场官话音方落，就有百姓冒头提出疑问：“这是不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让陈绍明的考卷变成了白卷了啊？”

“可要是陈绍明的考卷被人动了手脚变成了白卷，那他第一名又是咋来的？”

“是啊，这是咋回事呢？

整的这么扑朔迷离的，我都给绕迷糊了......”

梁知府不愿让人深想陈绍明的考卷墨迹消失变成白卷的问题。

他装模作样的询问了考卷转场的细节，当场证明考卷在收集起来糊名封存的过程，并未有任何的不妥。

至于阅卷官和巡场官为何会持有不同的说法，这其中必然是有人说谎了。

梁知府眯眼盯着巡场官，语气裹藏着威胁：“本官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在公堂上做假供，本官是可以追究你连坐责任的。

现在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再作答。”

巡场官面容坚毅，并未有半分动摇，“卑下所言就是真相，望大人明鉴！”

高姓阅卷官也站出来，拱手道：“大人，以卑下对何巡场官为人的了解，他不可能在此事上做假供骗人。

大人，陈绍明的考卷变成了白卷一事，确实是疑点重重。

卑下等人后面特意研究过他的卷纸，发现他的卷纸有被水痕晕染过的痕迹。

若陈绍明真的交上来的是一纸白卷，他的卷纸应该是干净无痕的才是。”

另外一名文姓阅卷官也附和道：“大人，我等其实怀疑过有人在考场调墨水上动了手脚，致使陈绍明的考卷墨迹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张白卷。”

“怀疑？”梁知府眼皮子跳了跳，用力捏了捏手指，语气凉凉道，“光怀疑还不够。

你们最好是得有十足的证据才行。

且不说是否有人在调墨水上动了手脚，就你们刚刚的这一番话，本官便已经可以确定，陈绍明的考卷是一张白卷了。

既然是一张白卷，那他第一名的成绩从何而来？

本官是否可以进一步确定，你们这些阅卷官和巡场官沆瀣一气，与陈绍明一起合谋舞弊，为自己换取利益呢？”

梁知府这一杆子想要打翻一船人的架势，让阅卷官、巡场官还有陈绍明等人齐齐变了脸。

“大人明鉴，绝无此事！”高姓阅卷官高声喊道。

恰在此时，马叔明应召来到了公堂。

刚刚梁知府咄咄逼人的质问，马叔明全数听在了耳中。

他拱手上前行了个书生礼，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话茬：“梁大人，学生有话要禀报。”

梁知府目光上下打量了马叔明一圈，眸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

马家之前献方子给朝廷的事儿，落了他的脸面，梁知府这个人小气又爱记仇，自然看马叔明不顺眼。

不过这会儿在公堂上，他还是敛了下情绪，不咸不淡道：“说！”

马叔明：“大人，学生确实是在放榜之前送了一张卷纸进了考场。”

这话引发现场一阵哗然。

秦明丰高兴道：“大人，您听到了，学生并未冤枉马秀才。”

其他人也对着长身玉立的马叔明指指点点。

特别是那些被当枪使而不自知的学子们，一个个站出来抨击马叔明的行为是读书人之耻。

梁知府有了前面两次‘意外’，这回内心绷着的那根弦并未松懈。

他仍然是沉着脸，问道：“然后呢？马秀才你送了卷纸进考场后，做了什么？”

“大人容禀。

起因刚刚巡场官和几位阅卷官大人其实已经说明白了。

陈绍明并未舞弊，他在考场作答的考卷，全是由他自己独立完成作的。

巡场官大人收卷的时候，便可以证明这一点。

至于为何阅卷官会收到一张白卷，是因为有人在陈绍明的调墨水中动了手脚。

那调墨水并不是正常可以用来磨墨的清水，而是一种可以导致墨迹褪色墨痕消失的药剂。

这一点，阅卷官和巡场官可以证明，当时陈绍明的考卷上的名字和考号，也存在着褪色的痕迹。

由于考卷收上去后，很快就进行糊名封订了，所以，陈绍明的名字和考号才得以保存下浅浅的痕迹。

此事阅卷官禀报给王大人之后，王大人暗中了解完情况，找到了一种可以恢复墨迹的药水。

为了保证整个过程的公平公正，王大人邀请了所有阅卷官和巡场官现场见证。

学生还从陈绍明手中拿到了他考后默出来的卷纸，用来对比重现墨迹后的考卷内容。

事实已经证明，陈绍明的考卷确实是被有心人恶意破坏了。

后面字迹重现，阅卷官们对比了原考卷和试卷的内容后，这才按照县试的规定给陈绍明的考卷批阅排名。

以上种种便是事实的全部真相。

还望梁大人能明察，替考生陈绍明做主，找出在考场内兴风作浪，破坏县试的罪魁祸首。”马叔明说完，一揖到底，诚挚恳切。

这番话让吃瓜的学子和老百姓们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这所谓的舞弊案件里头还有这样的内情。

如果马秀才所言都是真的，那这个把调墨水换成褪色药水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这个人简直是其心可诛！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声音传到公堂之上，闹哄哄的犹如菜市场。

梁知府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没料到王志远竟然查到了。

这个黄灏天到底是如何办事的？

昨日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这一次万无一失，一定能钉死王志远和陈家！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