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咳咳……真是，咳……没想到啊……”

思烟艰难地扯出一抹笑，不知道是在笑他们，还是在笑自己。

她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阎家那帮人的嘴脸，灵魂的灼烧，心脏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血液让她的面容惨白，痛苦又憔悴不堪。

思烟抬眼，对上了端夜的眸子，那只金瞳再也不复往日的波澜不惊，慌乱不安显而易见。

“端夜……我，我怎么咳咳…咳…又，又被骗了……”

思烟不知道她自己为什么下意识会说“又”，可这熟悉的被背叛，被欺骗，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像一圈一圈的荆棘一样，新旧交替，勒得她血肉模糊，千疮百孔，不能呼吸。

“思烟，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端夜用灵力封住思烟体内的契约空间，当他试图再护住思烟的心脉之时，不经意间瞥见了思烟雪白的脖颈处，那从下蔓延上来的艳橘色。

“这，这是……！！”

端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急忙掀开思烟的衣领，她胸前那明晃晃的艳橘色让他彻底慌了。

“啧，啧，啧，你才发现啊龙族人。”阎锐玦嗤笑一声，“如你所见，玉思烟所中的毒，才是真正的沙烬。”

“可惜了，焱晶虫刚才已经被父亲全部都给毁了，不然呐，说不定她还有一丝希望。”

“你，你们这群王八蛋！！”

青嫣气得浑身发抖，可她心里又何尝不后悔，但凡那老狐狸对焱晶虫巢穴动手的时候，她能阻止一下，但凡她能再小心警惕一些，殿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骂吧骂吧，好好珍惜你们为数不多的时间。”阎恕奎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犀利的眼神牢牢地盯住端夜，“玉思烟死后，老夫断然不会给自己留下祸根，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这焚天洞窟，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你做梦！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青嫣……”

听到殿下的声音，青嫣恢复了些许理智，赶紧凑到思烟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殿下，我在，我在！”

“你……咳咳，你没事了吧，还……还疼吗？”

此话一出，青嫣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她崩溃地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没事了，殿下，我没事了，我没事了……”

思烟望着她涕泗横流的小脸，想给她擦一擦，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抬不起来。

“青，青嫣，端夜……你们答应我，咳咳……咳咳咳……”思烟的嘴里不断吐出鲜血，她控制不住地抽搐着，胸前的刀尖高高昂起，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不……思烟，不，不……！”端夜慌忙搂紧她的身躯，疯狂地向她体内输送灵力，可思烟知道，她已是将死之人，活不了了。

“不要浪费……灵力，答应我……带，带青嫣走，不要……不要报仇……”

思烟了解青嫣和端夜，如果她死了，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替她报仇，那样只会两败俱伤，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大祭司，端夜和青嫣很有可能会折在这里。

她不能连累他们。

“答……答应我！”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不忍看思烟痛苦挣扎的样子，端夜的眼角悄然滑过一滴泪。

如此无力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世轮回，他还是没能救回她。

他这个上古神龙，当的有什么用呢……

就在这时，在一旁一直伺机而动的大祭司突然出手，一条黑色藤蔓顺着她的胳膊从衣袖里钻出，然后猛地朝端夜后背刺去。

大祭司恶狠狠地盯着端夜，玉思烟死局已定，银狐一族能否拿得下这个龙族人还未可知，她不能冒这个险，否则后患无穷！银狐和龙族，还有这个神兽，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给我死吧！”

端夜并未回头，黑色藤蔓在距他一拳的位置停住，随即铺天盖地的杀意从他身上迸发出来，他的嘴唇一张一合，透着森冷的寒气。

“幽莽鬼树，原来是你，水神殿下的贴身侍女，碧葶。”端夜抱着思烟缓缓转过身来，金瞳盯得大祭司直发怵，“不过就凭你，也想要本尊的命？”

“怎么可能……”

大祭司不禁后退了一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龙族人怎么会认得她？！又怎么会知道她曾经是玉思烟的侍女？！难道，难道这个龙族人在天界……就一直在玉思烟身边？！

那她为何千百年来从未发现！莫非……她的目光落到了思烟手腕的镯子上，那是玉天恒送给玉思烟的纳物镯，莫非玉思烟将这龙族人藏在那里面？

想到这，大祭司的手逐渐握紧，恶毒的眼神落在端夜的怀中人身上，好一个玉思烟，藏得够深的！如此大的祸根，她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看来这镯子留不得，不然玉思烟下一世轮回，还会有人保护她。

“水神殿下？贴身侍女？”

阎家几人面面相觑，阎恕奎更是心生疑惑，“大祭司，这是怎么回事？您何时成了水神殿下的贴身侍女？”

“此事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把他给解决了！”大祭司有些慌，眼前这个男人眼中汹涌的杀意，分明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既然你送上门来，那本尊便留不得你性命了。”

“慢着！”阎恕奎刚想上前阻止，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妖丹……”

“思烟，你说什么？”端夜低下头靠近怀里的人，仔细听着。

“妖丹……咳咳咳，咳咳妖…丹，在她身上……”本来思烟是察觉不到的，可正是方才大祭司按捺不住偷袭端夜的那一下，不小心暴露了她身上压制着的妖丹气息。

“思烟你说，白铃铃的那半颗妖丹，在这个大祭司身上？”

此话一出，阎家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大祭司，尤其是阎恕奎，妖丹自他夫人被害死后便一直杳无音信，他苦苦追查凶手多年未果，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让他如何镇定得下来！

他上前一步抓住大祭司的手腕，刚准备用灵力探个仔细，却被大祭司猛地挥手挣脱。

“阎国主，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梦桑国大祭司，难道外人说什么你便要信什么吗？！”

“是真是假，老夫一探便知，若是误会，老夫定会向大祭司赔罪。”

“你这是冒犯大祭司！你身为一国之主可知这是大不敬！会冲撞国运的！”

“……”“……”

思烟躺在端夜怀里，静静地望着洞穴上方洒下来的月光，耳边的嘈杂声似乎渐渐远去，她的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她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向端夜，微微张开的双唇已经发不出声音。

可端夜还是看懂了，她说，“帮我把妖丹，还给白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