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阔气！”

苏城看到这样的寺庙，不由惊叹。

“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

法象和尚听到苏城的话，声音平淡说道：“纵然是家财万贯，最终还是白骨一堆，何苦来呢？至于财富……”法象和尚指着地上的金银铜钱，说道：“放在这里还不是粪土一堆！”

你说是那就是吧。

苏城懒得跟法象辨金钱价值，如果这东西真的粪土一堆，未来灵山的经文，也不会是念一遍经书，就要人家三升三斗米粒黄金，如来也不会说经书卖贱了，让后代的徒子徒孙没钱用了。

如来佛都要钱，你在这装什么超然世外？

“这尸陀林有多大？”

妙善在苏城身边，这会儿感觉缓过神来，对着法象问道。

“阿弥陀佛。”

法象听到妙善问这个，一脸慈悲，说道：“自从庄王开始南征北战，问鼎中原，我便在后面收尸，将所有因为庄王而死的士兵，百姓尸身一应收留在这个地方，方才在这万象山中，成了一片尸陀林，现在，整个万象山上上下下，全都是尸陀林的范围。”

妙善听到这话，一时呆住。

若说以前，妙善自然不觉得她和庄王有什么关系，但是自从沈家老太太说了她的身份之后，纵然妙善不愿和皇家扯上关系，知道了楚庄王南征北战，这么多人因他而死的时候，心中便有许多悲痛。

哇……这和尚真是够有心的。

苏城听到这个和尚说出这话时候，也愣住了，原本他只当做是尸体堆积在这里，年常日久才有这么多的尸身，万没想到，法象和尚有备而来，早早就为今日的见面做了筹备。

有这一个尸陀林，让妙善直观的看到了楚庄王的罪孽，然后等到妙善有所成就的时候，便要去郢城度庄王了，度化了楚庄王，西方教顺势便能将楚国的一应信仰全都收纳。

“竟然这么多吗？”

妙善声音带着几分凄切。

“这还是少的。”

法象说道：“还有许多，我都未曾来的及为他们收尸，便已经被饥民卷着草给吃了。”

妙善蹲下身来，双手抱头，不由便哭泣起来。

苏城在身边，见此也颇觉无言，无论现在苏城说什么，如何为楚庄王辩解，这成山的尸骸放着，妙善都是听不进去的。

“大师。”

苏城看向法象，问道：“适才我和妙善在山脚下的时候，原本我们打算在下露宿，偶听山中有鼓声传来，这才冒险上山，敢问在山中击鼓的，便是大师你么？”

苏城不在那个话题上纠缠，而是说起了敲鼓之事。

“不是我。”

法象摇头否认，说道：“在这里的人，是我的师弟法泰，但是刚刚，他也已经是死了……”

法象指了指暮鼓那边。

苏城见此，绕过了暮鼓，便看到了一具尸体，这一个和尚不过三十来岁，身上穿着一件僧衣，但是此时此刻，脑盖被掀开，里面空空荡荡，如同一个瓜囊，脸上还有被啃的痕迹。

看到这些，苏城脑海中便浮现了一个怪物，抱着法泰的头啃下，然后一吸，便将里面的脑髓一并吸走的画面。

“你们有对头的怪物？”

苏城看向法象问道。

法象看了看苏城，又看向妙善，叹息一声，说道：“说来也是造孽，自从我在这万象山开辟了尸陀林之后，这尸陀林左近便出现了许多动物，我本着慈悲之心，将这尸身上的肉施舍给它们，仅留下白骨一堆，如此年常日久，尸陀林越来越大，我和师弟在这山上也力不从心，不知道这万象山中，不知不觉便住了一个大妖魔。”

“这妖魔的跟脚形体，至今我还也不清楚，我和它交手数次，有时候是我沾点便宜，有时候是他沾点便宜，总体上都是不分上下，只不过我和那个怪物，都比师弟要高上几筹。”

修行者的跟脚是很重要的，如果被人知道了跟脚，就会被人算计，再有一些针对性的法器，纵然是成就仙躯，也会在这上面栽大跟头。

“平时我要在山上拆解尸体，因此便和师弟有约定，如果贵客到来，那就敲响晨钟，如果妖魔来袭，那便敲响暮鼓。”

法象说道：“今天晚上，暮鼓忽然敲响，我便连忙赶回来，不想已经晚了，而后我循着痕迹追上去，恰好便看到了你们。”

“你们来到这万象山上，是做什么的？”

苏城看妙善仍在哭泣，便回答道：“我们两人是路过这里，想要前往西方雪莲山，在那里寻找一朵莲花，大师可曾听过？”

法象摇了摇头。

苏城叹了口气，也说不上失望。

“既然你们路过这里，也算有缘，今夜就在无量寺中休息吧。”

法象给苏城和妙善指派房间，说道：“我们这万象山无量寺，一直都是极有灵异的，兴许你们睡在这里，能受到无量寿佛的指点。”

西方教以象为贵，经常用象来形容佛祖，并且菩萨的坐骑里面，也有六牙白象。

这万象山脉连绵，就像是群象向聚集一样，而无量寺，就修在了群象朝拜的正中。

从风水上来说，这无量寺确实在得天独厚的位置。

“苏哥。”

妙善牵着苏城的手，说道：“我们不要分开。”

苏城点了点头，看样子恐怖片是真的能吓的女生投怀送抱，只不过今天晚上遭遇的东西实在有点吓人，苏城自己腿都有些软，更不愿意和妙善分开。

在这地界，和妙善在一起，才能让苏城有安全感。

“用不用给两位准备一些素茶素饭？”

法象看着苏城妙善问道。

“不必了。”

苏城摆手拒绝，他们在龙岩县已经吃饱了，包裹里面还有一些准备好的素饼，蜜饯，水果，妙善的玉净瓶里面也有水，在食物方面，不必假手于人。

何况这无量寺在尸陀林的包围之中，法象每天拆解尸体，经由他手弄出来的一切，苏城都不想尝。

“如此，你们就早些歇息吧。”

法象对苏城妙善作揖，而后走向了法泰的尸体处，沉默片刻，悲痛说道：“人死不过臭皮囊，今日你先解脱了，我便为你拆解了，也让你干净。”说着，法象便将法泰的尸身提出去了。

苏城在厢房里面看着，瞧着法象提着法泰的尸身出去，心中忽然有一股难言的怪异。

法泰死的时候，法象在干什么？

总不会这么晚了，也在拆解尸体吧。

并且法象拿着尸体喂食野兽，这都是在激发野兽的凶性，正因如此，这里的野兽才一身戾气，甚至无视龙鳞宝刀附带的龙威，悍然对他们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