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了屋，霎时感到一阵暖意。

时靡在放有火树银花的桌子上垫了一块毛绒绒的毯子，对锦月道：“小主人将它放着吧，这里温暖些。”

锦月看了看怀里不停挣扎的狐狸，一本正经地威胁它。

“我将你放下去，你若是敢乱跑，我就把你尾巴打结挂在外面的雪人身上。”

外面冰天雪地，这只狐狸这么小，跑出去也只有挨饿受冻的份。

小狐狸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锦月。

他很想一口咬在锦月手臂上，但又有些嫌弃，便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锦月这才将它放在毯子上。

时靡接过锦月手里的披风，笑着问：“这是小主人的契约兽么？”

小狐狸咧开嘴朝时靡吼了一声，差点炸毛。

“不是。”锦月喝了口热茶，慢悠悠地说：“这是我捡的。”

紫色的眼睛，跟星漓很像，但它只有一条尾巴。

时靡看了看那正对她龇牙咧嘴的小狐狸，只以为它是怕生。

“这只狐狸能听得懂人话，想来是开了灵智。只是太小了些，没什么实力，养着玩也是好的。”

锦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惋惜道：“就是太凶了些。”

小狐狸又是奶凶奶凶地朝锦月一吼。

然而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二人不理他，锦月又问了些君府的近况，时靡都一一答了。

小狐狸往火树银花旁缩了缩，抱着尾巴，很快睡着了。

等他醒来，屋子里只剩他一个。

火树银花上赤红色的花朵晕出一小圈光晕。

屋子里门窗紧闭，将寒风尽数阻隔在外。

小狐狸懒洋洋地抬起爪，往空中一划。

一行俊逸的小字出现在半空，化为一只狐狸虚影，很快消失了。

小狐狸又蜷起身子，漂亮的紫色眼睛慢慢闭上，陷入沉睡。

——

君沧亭正在书房内看一本兵书。

在他身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画像。

是小时候的锦月，穿着一件红裙，站在金莲湖边，笑得明媚。

他一抬头就能看到。

门被敲响。

君沧亭合上兵书，语气沉稳。

“进。”

门被打开，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吹得他放在桌上的兵书哗啦作响。

君沧亭回过头，看见那画像上的人迅速长高长大，笑着朝他走过来。

“爷爷，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君沧亭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慈爱，他打量了锦月好几遍，见她毫发无损，才问：“此行去天戈池，有什么收获？”

锦月眨了眨眼睛，拉着君沧亭站起身。

“请爷爷随我去院子里。”

君沧亭任由锦月拉着走到院中。

院内有一棵梨树，是君泽风小时候栽的，如今已经很高大了。

锦月走到院子中央，召来惊鸿，稳稳站了上去，绕着君沧亭飞了一圈。

君沧亭微微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锦月，你突破九阶了？”

锦月落下来，将惊鸿拿在手中，笑得明媚。

“未曾，我近来只隐约摸到八阶的门槛。”

“那你为何......”君沧亭顿住，将目光落在锦月手中的剑上。

银白色的剑身，在微淡的天光下反射着璀璨夺目的光。

君沧亭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是？”

“月级武器，惊鸿。”

锦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君沧亭耳边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君泽风十五岁拿回星级兵器时，君沧亭笑得合不拢嘴，大宴宾客，酒都喝了好几坛。

而此刻此刻，他几个月前还痴痴傻傻的宝贝孙女，突然告诉他，她从天戈池拿了唯一的一把月级武器回来。

君沧亭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他大笑着拍了拍锦月的肩膀。

“不愧是我君家人！”

又很冷静地说：“你拿回月级武器的消息，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对外，便说它只是一般的武器。”

虽然主人身死兵器就会回到天戈池，无人能夺走。但还是要堤防有的人心术不正，用邪术强行来抢。

比起荣誉，他唯一的孙女更重要。

锦月心中微暖，乖巧地应道：“我知道了。”

她本也没打算将惊鸿是月级武器的消息公诸于世。

惊鸿是人人都想要的宝贝，而她如今实力还很弱，护不住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明白这个道理。

君沧亭见锦月如此懂事，心中稍宽。

“若是你父亲母亲知道了，肯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风儿与倾宁常年在云华岛为整个红尘域守护结界，想必这就是上天对他们的回报。

君泽风看向院中的梨树。

四十三年的时光如流水逝去，他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婚，成为守界者。

最终，连孙女也展露出了惊人的天赋。

想当初他也是名震天下的少年英雄，一人一剑斩尽人间不平事。

而如今，

他老了。

这天下，是属于后辈的。

——

鹿灵萧正站在金曦湖边，与一个孩子玩猜拳。

很快，他便赢了三局。

那孩子不舍地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眼睛里还有水光。

鹿灵萧厚着脸皮接了，折扇哗的一下展开，“风流倜傥”四个大字，分外显眼。

鹿灵萧正要将糖葫芦喂进嘴里，一只狐狸虚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变为一行小字。

“鹿灵萧，本尊在寂梦城君府，速来。”

鹿灵萧神色一凝，匆匆咬了一个山楂含在嘴里，将剩下的糖葫芦全还给那个孩子，飞快从岸边消失了。

近几百年来诅咒的力量有所削弱，他们也能每个月离开鹿幽岛一天。

星漓尊上给他传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

小狐狸星漓趴在桌子上，看着身前碟子里的肉干，嘴角抽了抽，将头扭开了。

他又看向窗外。

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星漓心中很烦躁。

鹿灵萧怎么还不来？

不知怎么回事，每三个月他总有那么几天会妖力全失，变为小狐狸的样子，且时间不定。

昨夜他本想去兰泽王府，奈何飞着飞着就忽然感觉全身妖力一空，紧接着自己便变为小狐狸掉了下去。

差点没摔死他。

他在雪地上躺了一夜，恢复了些妖力，才将自己身上的伤治了。

再然后，他便遇到了锦月，被她抱回来，当成普通狐狸养。

那个臭丫头竟然敢说把他养着玩？

他堂堂镜花水月的尊主，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她竟然就这么随意地将他放在桌子上，还拿那种硬邦邦的肉干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