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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僧上人说：“临死之前，还能看到高深莫测的高武旧人猜疑不定的样子真是有趣，然而一想到今后鸩者首座和高武旧人斗智斗勇的场景，小僧无法亲见，又甚觉可惜……!”

梅虫儿沉声说：“云僧，你作恶多端，百虫反噬就是你的报应，何必多言?”

云僧惨然说：“鸩者首座的手段让小僧心服口服，虽死无憾……!”

话未说完，一张脸又开始扭曲，眼望着吴畏流露出求助的眼神。

吴畏说：“上人好歹也是江湖高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云僧躯干四肢已经完全变形，五官也开始变化。刚才高菩萨不知给他弹了什么药粉，激发了他残存的一点元气，现在药效已过。只听他说：“小僧只、只求速死……!”

跟着没有了声音，似乎气息断绝。但从他一双眼睛可以看出并没死透。

吴畏见云僧这样的恶人，也落个如此凄惨的光景，不由心中一软，正要出剑帮助他结束痛苦，却听高菩萨厉声说：“灵韵，不要动他!”

吴畏心念电转，义父高菩萨一向妙手仁心所作所为不像养鸩人，现在是露出真面目了吗？一剑就能解除云僧痛苦，非得要眼看着他受折磨?

只听高菩萨压低声音说：“千万不要动他，我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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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一声刺耳怪响，就如谁在半空中敲了一记铜锣，隔墙王府庭院高大的杨树上一只全身羽毛火红、乌鸦般大小的怪鸟冲天飞起，在半空盘旋。

吴畏问：“火鸩?”仟千仦哾

高菩萨说：“不错，就是火鸩。正是它在远处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梅虫儿迅速挽弓搭箭说：“我看这火鸩也没什么的。看我射杀它!”

高菩萨压着他手臂，说：“鸩鸟为万毒之祖，火鸩又是鸩中之王。你们小心别激怒了它。中了火鸩尾羽之毒，我也救你们不得!”

梅虫儿手指松开弓弦。再看云僧整个身体蜷缩，面目狰狞，眼鼻里流出绿色液体。养鸩人作为皇帝爪牙，用毒药杀人无数，最终他们自己也将死于毒性反噬，或许这就是宿命。

“小心，它来了!”吴畏喝道

火鸩如同一团烈焰当空投射下来，速度比得上流矢。梅虫儿着地一滚，缩身进了佛塔。

吴畏施展疾行术带着高菩萨，电光火石间撤离原处，蹿上围墙。

火鸩奇袭不中，并不追击，而是低头啄食——云僧嘴里爬出一条一尺长色彩斑斓的蜈蚣，成为了它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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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又有毒虫从云僧耳朵眼里钻出，让火鸩大快朵颐。

“云僧遭受百虫反噬的报应，各种各样的毒虫会相继破体而出，正是火鸩的食物——跟随火鸩的踪迹，或许我就能找到鸩者首座的线索。”高菩萨看着吴畏深沉地说，“灵韵，从刚刚那生死瞬间可以看出，你果然还念着我们父子情份。”

吴畏淡然说：“毕竟你救过我兄弟三条人命，何况我们作为你的养子名份还没改变。”

“不如你带着其余兄弟都皈依弥勒宗。为父力举你们为‘杀生浮屠’护法，将来都能证菩萨正果!”高菩萨说道。

吴畏叹息说：“你不是冯后的心腹吗?怎么忽然又成了弥勒宗的信徒?”

高菩萨说：“错了，为父自从在萧齐犯了大罪，遁往魏国平城，就成了弥勒宗的赤诚信徒。”

高菩萨能将毕生所学毒术写成“菩萨毒经”，献给“杀生浮屠”，足见他对弥勒宗的崇信已经深入骨髓。

吴畏想起高菩萨叙述的过往：西域掩面佛对他有恩，他却下手将其杀死。看来多半当时就是受邪教蛊惑，除却旧佛，杀人度人。

高菩萨说：“冯后自然也是弥勒宗的信徒，‘妙莲’二字就是她的法号。只是为父发现她意志不坚，对世俗王权的迷恋似乎要超过对弥勒宗的信仰。不过，这也并无大碍，弥勒宗的发扬光大离不开王权的支持。”

吴畏说：“我不熟悉你们的教派，但即使你们再怎么标榜，从‘杀生浮屠’的所作所为和造成的恶果来看就是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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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菩萨有些失望，说：“你真的不愿皈依我教吗？”

吴畏皱眉说：“只有弃暗投明、改邪归正的道理，哪能反其道而行!”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尖锐竹哨响，高菩萨身躯微微一震。吴畏也听出这是鸩者传讯暗号。火鸩似乎对尖锐的声音有些敏感，弃下食物，鸣叫一声，振翅飞走。

高菩冷哼一声说：“‘神秘的身边人’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通知萧齐绣衣使者赶来对付我!”

吴畏心想：两国交战之际，这萧齐刀勅还能赶过来，千里迢迢深入敌境，对付高武旧人是次要，重要的恐怕是接管“菩萨毒经”。

梅虫儿从佛塔里一跃而出，弯弓搭箭，“嗖嗖”连珠两箭并排射进云僧心窝。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倒在云僧尸身上。

“刀勅横行无忌，但这里是洛阳不是建康——我先暂避锋芒，回去调度一番，让他们此次有来无回。”高菩萨朝梅虫儿一挥手说，“我们走!”

他们离开后，云僧尸身形成的茧蛹散发着一股刺鼻味道，迅速发生变化，最后连骨头渣渣都不剩，烂成一滩血水，遗留的衣物成了尸蜕。

“羽化粉?”吴畏见到这个场景若有所思，但转念一想：梅虫儿一直跟随在高菩萨身边，肯定学了不少用毒的本领，能掌握这种毒粉也不足为奇。

耳听得刀勅传讯的哨声临近，吴畏不想和他们发生冲突，跳下围墙，直奔来时路。等他回到医署，双蒙、王宝孙还有俞宝庆父女四人都在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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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宝孙说：“阿大，你带领我们兄弟血洗法庆寺，灭了‘杀生浮屠’，报仇雪恨!”

显然他们已经到病房内看望过佛念了。

吴畏说：“‘杀生浮屠’是一股强大的势力，我们要谋定而后动，否则不仅不能撼动邪教，还会打草惊蛇!”

各人问及单良所在。吴畏叹气说：“他痴迷于机关消息、弹簧杀器的研制，自愿留在赤土堡地底。”

接着又将地底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王宝孙兴奋地说：“阿四成了‘千机堂’堂主，他日就是天下顶尖刺客之一了!”

等了个多时辰，单良才跟在郑植身后进了医署。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衣袍，见到俞宝庆父女先是愣了一下，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到病房里去探望佛念，各人跟着进去，看到佛念已经在病榻上坐了起来，想来是徐神医的“麻沸散”已经失效。

单良脸色铁青，问道：“阿五，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王宝孙回答：“是‘杀生浮屠’雅僧下的手!”

佛念皱眉说：“我没事，不过就少了一条胳膊而已，看你们大惊小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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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良扯开衣袍，露出束缚在身上的种种杀人利器，说：“我这就去找雅僧报仇。”

郑植拦住他说：“雅僧深藏不露，不知道何时修炼出一身大神通，我们的杀人之技奈何不了他。”

吴畏对乞活儿各人说：“你们谁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找到帮手再说!”又将求见司马神瑶的结果告诉大家。

各人听了尽皆黯然，没有司马神瑶在背后支持，对付“杀生浮屠”的难度就会大很多。

郑植说：“如果没有找到强大的盟友或后盾，复仇之事就需要从长计议，免得打蛇不成，被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