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叶萌和顾建华正共同对抗着疼痛，努力迎接新生命的到来，病房外，等的一众人见里面迟迟没动静，心焦不已。

杨秀娟急得不行，双手绞在一起，不停在原地来回打转，边走边念念有词”怎么回事？还没生出来？该不会……”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叶岸远厉声打断”别乱说话，生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生一整天的你又不是没见过，小絮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就是，亲家母，再等等，别慌”秦映芝和顾震也等的着急，但还不至于急的失去理智。

”这……都这么久了，我能不慌么？”杨秀娟哎了一声，心里也明白，再着急也没用，于是没再说话。

时光过得是那么慢，慢到了每一分钟，对病房内外的人来说，都是煎熬。

之前又是落水，又是摔落悬崖，虽说前者被及时救起，后者被顾建华护在怀里，可叶萌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震创，后来虽然精心调养，但还是大不如从前，因而这次生产，格外的艰难。

拼尽全力，努力了一次又一次，小家伙像是再跟人捉迷藏似的，怎么都不肯出来，血越流越多，再这么下去，怕会大出血。

于是，医生们决定剖腹产，征求着顾建华的意见。

连着数小时，顾建华心底那根弦一直紧绷着，目光扫过叶萌虚弱不看的脸庞，点了点头。之前的例行检查都好好的，医生说可以顺产，不料到了关键时刻，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叶萌喊得嗓子都哑了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张大着嘴喘息剧烈，瞳孔涣散的望向天花板，无法聚焦。

这模样，看的顾建华心疼不已，薄唇贴在叶萌耳边，柔声呢喃”乖，再忍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叶萌没看顾建华，小巧的下巴却点了点，顾建华知道，这代表她听了进去。

间或询问的目光看向主医生，用眼神询问他，还要多久。叶萌再多疼一分钟，他都恨不得伸手将闹脾气的小家伙给拽出来。

剖腹产要比顺产快很多，医生递给顾建华一记示意他安心的眼神，便着手准备。叶萌入住的病房准备很齐全，就是为了预防意外情况的发生。

因而，医生们几乎不需要花费时间准备什么就开始了手术。

红灯闪烁不停，里面撕心裂肺的呼痛声却在渐弱，杨秀娟和叶岸远对视一眼，心想着折磨应该是结束了。

然而，意料中婴儿的哭声没有响起，迎接他们的是，是面色凝重而焦急的医生”快，你们哪位是叶萌家属？病人出血严重，急需要输血”

怔楞了片刻，杨秀娟和叶岸远齐齐回神，异口同声”我们就是”

助手迅速给两人换上防菌服让他们进了病房。进屋，看到病床上虚弱不已的叶萌，雪白的床单被鲜血染了个透，杨秀娟眼泪当即啪嗒一声落了下来，一旁叶岸远亦红了眼眶。

”小絮……”杨秀娟唤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心下更是担忧，想帮忙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看着叶萌受罪，顾建华心里也很不好受，全身的衣服都汗湿完了，整个人仿佛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不停在叶萌耳边念叨着，给她加油打气。

验过血液后，医生将从杨秀娟身上抽出的血输给叶萌，并不停给她止血，忙了很久，血才堪堪止住，众人舒了一口气，心却不敢懈怠。

陷入半昏迷的叶萌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中途突然理智回归，手死死扣着顾建华的胳膊，发音艰难，每说一个字都极其费力，却还是要说，而且咬音很清楚。

”子晋……如果……如果我和孩子……只能要一个，保……孩子……”一句话停顿了数次才说完整。

声音落，杨秀娟的眼泪当即成串成串的往下落，叶岸远眼泪也夺眶而出，连见惯了这中场景的医生，都不由动容。

顾建华眼中有水雾在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指腹堵住叶萌的唇缓缓摇头，嗓音不自觉带了颤音”叶萌，别乱想，你和小家伙，都会没事的”

”不”叶萌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吃力的挤出一抹笑容”子晋……答应我，答应我”叶萌知道，如果她不叮嘱，真出现了她所说的情况，顾建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她。

可小家伙是她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眼看着就能睁眼看到这个世界，却在最后一刻因为她……

不，她不能那么做。

顾建华始终没有点头，一旁站着的杨秀娟和叶岸远亦摇头。

孩子可以再要，可叶萌，这世上就只有一个。

见顾建华迟迟不答应，叶萌将目光挪到亲生父母身上，极度虚弱的开口”爸妈，你们……你们要监督他”

杨秀娟和叶岸远避开叶萌看过来的视线，狠不下心来答应。病床上，躺的可是他们亲生女儿，他们下不了这样的狠心。

”爸，妈……”叶萌又唤了一声。

叶萌交代的空当，医生正竭尽全力抢救，忽然主医生发话”叶小姐，你情绪千万不要激动”

医生话落，顾建华、杨秀娟和叶岸远闻声看了过去，这一看差点没把魂魄给吓出来。原本已经止住的血，又开始汩汩的流。

顾建华视线与杨秀娟和叶岸远交错，继而齐齐落在叶萌身上，眼里满是震惊。叶萌再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告诉他们，她的选择。

叶萌乌黑酿着水雾的眸子睁得很大，直挺挺的瞪着顾建华，眼神尽是执拗，仿佛在说，如果不答应，她就无法心安。

眼中酿着的水雾再也没忍住落下，顾建华流了自打记事起，唯一的一次眼泪。从前，和叶萌历经了数次危险，他都没哭。

这一刻，再也忍不住。

顾建华不情愿却不得不忍着剧痛点头，出口的声音抖的很厉害”好，我答应你”话落，空气中莫名，有股悲凉的气息。

终于听到肯定的答案，叶萌像完成使命般，失去血色苍白的唇缓缓勾起，扯出一抹浅笑，继而像是熬不住般，睡了过去。

那一刻，没人能明白顾建华的心情。恨，夹杂着无可奈何。恨他自己，从很久很久前没有保护好叶萌，以至于她怀了孕还要经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