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也是有自己的情绪。

窗帘没拉紧，漏了一条缝。

如果不是包贝把一整根手臂都抱紧的话，季强会下床把窗帘重新拉好。

窗帘偶尔被空调掀起，透过缝隙，他发现，这夜，黑得深沉！

今晚，季强头一次知道，原来……包贝真的会跟自己生气。

小臂上有一排浅浅的牙印，或许可能已经没了吧？

如果可以换得包贝不生气的话，他倒是宁愿这排牙印更深一些，留得更久一些。

小区对面，还是泥土沙石筑成，由行人踩出来的河堤上。

当包贝问出，“你错哪啦？”

强爷愣住了。

就认个错而已，这一次，包贝怎么这么认真呢？

季强一直觉得，记忆当中好像存在过，一直在工地辛苦劳累的二十年就是小孩手中吹出去的肥皂泡。

就算不起风，也会离得越来越远，泡泡表面会逐渐失去七彩，然后突然炸裂，终于不复存在。

那些记忆刚刚开始是那么真实，强烈到他时常会把那段记忆跟2001年混在一起。

后来，随着“强贝装饰”创建，每天有忙不完的大小事情，在强爷这颗思想不太复杂的脑子里，那些记忆才慢慢褪色。

只是一些，单薄到近乎苍白的记忆，没了，也就没了。

过往的，现在的和以后的，想不明白的强爷懒得去想，跟现实有冲突的，藏起来呗。

强爷藏得住事！

只是，有些东西不需要藏，他没有哇。

譬如恋爱。

几十年老光棍的强爷从没想过，居然可以重来一次。

老天爷觉得欠了强爷这个老实人，给的补偿么？

夜，很黑。

如果不是窗帘时不时被空调掀起，屋子里连微光都没有。

那可不行！

包贝已经进入梦乡，呼吸轻柔绵长，听不到，只能从她微微起伏地身躯感知。

季强伸手，将小夜灯打开。

今晚睡不着，他想再好好看看身边要共同生活一辈子的人。

一个女人！

如果说，今天跟那么多陌生客人打交道会有不习惯，而包贝，从那时每晚去烧烤摊喝啤酒就已经开始习惯了。

习惯了包贝，却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对包贝再好点，强爷小心翼翼。

强爷不光能藏住事，还特别会藏东西。

办公室至少三四百斤重的实木文件柜背后藏着《追女三十六计》《讨好女孩子的一千零一种方法》《受女人追捧的男人是怎样练成的》。

文件柜里面是包贝给他买来提升思想和素质书籍。

文件柜后背和墙壁夹缝藏几本强爷自己从市场小书摊淘来，提升讨好包贝手段的书籍，不过份吧？

这批珍藏，强爷还会想办法增加。

今天，他照着书上去做，可是，照包贝这样，他没搞懂，书上说的到底对没对？

书上说，如果女人问男人“错哪了？”

男人必须马上以最诚恳认真的态度认错。

这个……强爷当时都没经过大脑，也不知道是不是照着书上，马上就认了。

只是书上还说，得马上分析最近两个人的相处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遇到问题积极解决，感情才能越来越好。

在这一步，强爷懵了，他和包贝什么问题也没有哇。

心疼还来不及呐。

强爷对这份感情超级认真，半点都不舍得包贝有不开心。

季强被包贝一句“错哪啦”问到愣住。

远离路灯，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见包贝泛红的眼眶。

“强子，不管什么时候，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季强立马保证，怎么舍得丢下哟。

“你明明就会！”季强听到包贝声音中带着鼻音，更慌了。

“绝对不会！”这时候该怎么办？季强使劲回想他偷偷摸摸看过的三本珍藏，可能三本书还太少，完全想不起来，该咋办？

强爷自己也有招，马上支给包贝，“如果我真丢下你，你用棍子打我，荆条也行，那东西带刺。”

这顿打完全不可能挨好吧？强爷心里有数。

果然，暗到几乎没有光线的河堤上，他听到包贝那边“噗嗤”一声。

这是笑了吧？

他看见包贝低下头。

不管什么事，放下了，开心了，就好。

过几天再找机会问问包贝，到底错哪啦？

季强抬手，他想把包贝因低头而垂下来的秀发撩好。

手才刚刚抬起，就被包贝抓住。

“强子，如果你丢下我，我心里会痛！”

季强看到包贝抬起头，这回，假如有最明亮的光线，他也会读不完包贝眼中的情意。

他那条被包贝抓住的手臂被抬起来，像鸡腿一样塞进包贝嘴里。

牙齿轻轻咬下，然后又加重一些。

“像这么痛！”

就这么一点点，几乎感觉不到吗？

那也不要有！

朦胧柔和的小夜灯将包贝一张小脸映衬得如同梦幻。

季强把能活动的手往被包贝抱住的胳膊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