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孟厢接到律师打来的电话，说是孟淑芬想见她。

孟厢再次见到她已经是第三天。

隔着玻璃窗望着她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双手被拷，身上的号服宽大，衬得她身形更加单薄。

不施粉黛的母亲她第一次见到。

孟淑芬深深直视她的眼睛，唇动了动，艰难出声：“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孟厢没有正眼看她，扯了扯嘴角，嗓音低沉：“你找我想说什么？”

“那天你说的话，我想了想，有必要反驳。”

呵！果然是母女！

孟淑芬叹息，娓娓说着那段属于她的故事——

孟厢：“爸听你的是因为他在乎你。你这些年换过多少秘书和助理，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你受委屈回来，他什么都不问，就安静的陪着你，由着你发脾气，等着你治愈。这难道不是他的另一种付出。”

“这是男人该做的吗？当金丝雀还要谈什么人格。”

“那男人应该做什么？你从不让他插手公司里的事情，生怕他会吞了外婆留给你的遗产，可他出去上班，你又不愿意。是你困着他，你需要他，还嫌弃这，嫌弃那，他说过你什么？”

孟淑芬没有说话。

孟厢觉得自己很像她的性格，都是喜欢折腾。

“爸是吃你的，用你的，可如果你没有他，一样需要请人照顾你，这些不过是他的劳务费。穿的高档也是因为你想要你的体面。如果你给他穿10块钱的衣服，他一样会穿，可你会同意吗？不要总觉得他占你便宜，是你一直在占他的便宜。”

孟淑芬嘴角露着笑，眼泪划落下来。

孟厢瞥过脸，不看她。

“我找你来还有一事，替我照顾好他，如果有合适的，让他好好考虑。”

孟厢没有接话。

时间分秒流逝。

孟淑芬起身离开。

等了很久，孟厢才从里面出来。钱彬见状，走过去：“小厢，你妈她还好吧？”

孟淑芬一生好强，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肯见自己，他能理解。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三十年的夫妻，他还是会担心这个女人会挺不住，在里面想不开。

孟厢昂头看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好一会才说：“当初，你是怎么看上她的？”

钱彬笑笑，眼里揉着细碎的光芒。

研一那年，学校和孟氏集团有合作项目，他是教授的得意门生，跟着一起去。酒桌上，他看到了孟淑芬，那个高高在上的女总裁。

一整个晚上一直盯着她看。

结束后，她喝得醉醺醺的，他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也就跟来到地下室，不想，她在那里等着他。

“姐姐……”

“姐姐带你回家？”

他羞红了脸：“嗯。”

后来，她给他租了公寓，养着他，让他安心上学。

再后来，她说要结束关系，她要嫁人。

“一定要嫁个有钱人？”他将她堵在墙角，不死心的问。

“嗯。”

“淑芬”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有钱就快乐，也许嫁个不太有钱的人，反而能得到幸福。”

孟淑芬好笑的问：“你说的是你吗？”

“不能考虑下我吗？我也可以养你。”

“你拿什么来养我？你现在还靠我养着呢。你还没毕业，毕业后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能挣几个钱？”

“淑芬……”他试图说服。

“钱彬，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是在我爸第十一次出轨，跪在她面前刚发完毒誓后，当晚又去找那个女人，我妈为了抓小三，在路上发生追尾，当场去世的。之后，我爸卷走了大部份的钱，跟着女人逍遥快活去了，留下那个烂摊子给我。”

“从前我妈总说，家庭完整很重要，因为家庭完整的小孩人格就不会缺陷，人格不缺陷，就不会被嫌弃。”

“可那样乌七八糟的家庭，我早就变态。我从小就知道，女人不可以恋爱脑。所以，这两年我从没有喜欢过你。别再纠缠我了。”

她婚礼当天，新郎跑了，跟着女人跑的。

她丢尽了脸，而他是在那个时候站到她面前，主动挽起她的手，那场婚礼成了他们的婚礼，还成了一段佳话。

他总觉得自己很幸运，以为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直到她出事，被警察抓走。

孟厢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老钱，后半辈子找个爱你的女人，享受一次被人爱的感觉吧。”

钱彬笑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