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救治，谁之过（1）

再看一圈剩下几名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两口的暗卫，林若溪咽咽口水，还是决定睡觉。

哪想，她眼睛刚闭上，暗二便瓮声瓮气地又开口了：“属下已给千岁爷飞鸽传书，让千岁爷尽快赶回来。按照千岁爷的速度，大约大后日傍晚，就到了。”

“啊？”这一次，林若溪直直地从病床上弹了起来。

“艾玛？暗二你个大嘴巴，你怎么这样坑我？我说，谁叫你飞鸽传书给阿九的？你倒是什么时候飞鸽传书的？我怎地不知道啊？”

“王妃忒不消停，总是不顾自身安危没事找事，属下若是知情不报，那才是对主子不忠，对王妃不义！”

“我……你……”林若溪被暗二堵得一愣一愣的。

再瞧瞧众人，居然都一副暗二干得好的表情，林若溪抬手一捂脸，无奈地躺倒下去。

矮油！完蛋了，死太监要来了呀！肿么办？肿么办？

话说，她做人这是多失败啊？居然没有一个向着她的，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白养活这群白眼儿狼了。

……

白瑾瑜赶到手术室的时候，急救小组的人正往楚佩脸上蒙白布单，花伟杰跟疯了一样，抓着一名提前走出手术室的急救人员狂打。

看见白瑾瑜过来，花伟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瑾瑜？你救救姑姑，她没有死，她这么邪恶、这么精灵古怪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若溪妹妹说了，她在大沙漠中独行十七年都没有死，现在，她也不可能死，对不对？瑾瑜？你……”

“走开！”冷声打断花伟杰的话，白瑾瑜理也不理他，一把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急救人员拖回手术室。

可是，在关闭手术室的门之后，看见花伟杰趴在琉璃窗上，英俊的五官在琉璃窗上压得扁扁的，泪水模糊了一大片，白瑾瑜正准备拉窗帘的手，又停下了。

他答应过楚佩，只要保住溪儿和孩子们的命，他就饶了花伟杰不死。

现在楚佩做到了，该是他白瑾瑜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啊！

其实，在看见林若溪除了一只脚以外，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的时候，白瑾瑜无比感恩，他第一次，对楚佩产生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白瑾瑜知道，今日的事情不能怪花伟杰，同样，也不能怪李嬷嬷等人。

他太了解林若溪，林若溪的脾气多固执，白瑾瑜甚至比九千岁还要清楚。倘若不是林若溪自己下令，不许李嬷嬷等人跟着，李嬷嬷她们岂敢放林若溪只身跟着花伟杰出去？倘若不是林若溪心中惦记着沙国养尸和灵魂摆渡的秘密，自己有意识引路往那个院子走，以花伟杰的性子，怎么可能带林若溪去那种地方，又怎么可能允许林若溪出事？

便是林若溪，以她的刁滑和谨慎，怎么可能遇到这样无法逆转的危险？甚至，连呼救和反击都不会？

这场灾难，如果是天意的话，那么，即便是他白瑾瑜陪着，即便九千岁在场，也未必护得了林若溪周全。而如果是人为的话，对方的耐心、智慧，还有心机，多么可怕？

之所以会冲花伟杰发火，是因为白瑾瑜无比痛恨自己。他恨自己太看重医术，太看重病人，以至于忽略了他的溪儿。他明明知道溪儿昨晚一夜未眠在纠结什么，还是没能及时为她解惑，甚至，连时时刻刻守着她都没做到。所以，该死的不是花伟杰，而是他白瑾瑜。

只是，那样的恐惧，那样的担心，他实在承受不了。所以他爆发了，第一次，也是今生唯一的一次，白瑾瑜让别人来承担自己内心的愧疚，把满满的怒火和恐惧，全都打包砸在了花伟杰身上。

那一刻，除了杀死花伟杰，白瑾瑜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的手，掐在花伟杰脖子上，其实，也掐在自己的心脏上。

在林若溪喊出那番怒斥花伟杰的话时，白瑾瑜便明白昨日楚佩都干了些什么。难怪一夜之间，这位妖精姑姑突然不缠着他了。原来，竟是铁树开花，移情别恋了。

白瑾瑜不知道是该恭喜花伟杰还是该替花伟杰悲哀，能被楚佩一见钟情，多么难得，又是多么悲哀啊！

可是，即便讨厌楚佩到了极点，白瑾瑜却不得不承认，楚佩是个好女人。她的坚贞和洒脱，这世上，恐怕除了溪儿，再也无人能及。

白瑾瑜其实有好多好多话想对花伟杰说，也想告诉花伟杰，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他也是个俗人，他也有爱恨情仇，他也会情绪失控，也会崩溃爆发。

所以伟杰？对不起！倘若瑾瑜用自己微薄的能力，能还你一份爱情，那么，就当瑾瑜在为今日赎罪，请你，原谅瑾瑜的自私和冲动吧！

目光穿过透明的琉璃深深落在花伟杰脸上，白瑾瑜冲花伟杰端端正正鞠了一躬，然后，松开窗帘，转身走向手术台。

如果，这是楚佩姑姑的最后一程，那么，她一定特别希望花伟杰送送她。所以伟杰？你要睁大眼睛看着她，陪她，走完这最后的路。

楚佩的呼吸已经停止了，脉搏也几乎摸不到，只有心脏，还有些偶尔的房颤。但心电图上，更多的是一条直线。

这样的情况，急救人员宣布楚佩死亡没什么错，便是他白瑾瑜来了，也回天乏术。

但白瑾瑜还想试一试，因为，在抱着林若溪回救治中心的路上，林若溪从小火焰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哭着哀求他，无论如何都要给楚佩试一试，不到最后一秒钟，不到最后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绝对绝对不要放弃。

深吸一口气，白瑾瑜取出林若溪交给他的电击起搏器，然后面色平静地褪去楚佩身上最后的衣物……

花伟杰将白瑾瑜的愧疚和纠结全都看在了眼里，在没有爱过之前，他或许理解不了白瑾瑜的痛苦，可是，在爱上之后，他才知道，眼睁睁瞧着心爱之人死亡，那是多大的悲哀。

他根本不恨白瑾瑜，白瑾瑜又没有做错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去抱怨白瑾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