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烟在快到联泰的路上接到了韩东璃打来的电话，她望了眼一闪一闪的屏幕，皱了下眉，没接，直接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那日大雨里突如其来的吻坚定了让她再不与韩东璃见面的决心。她记得当时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他，也不顾他眼里那伤心欲绝的神色，用力甩了他一个巴掌之后全身湿淋淋的跑了。之后，韩东璃一直有打电话过来，也发过微信，说是有事要告诉她，可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非见面不可的事了，慕礼现在已经松口让邵氏与他合作，她该还的情全部还了，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她也不愿意再弄明白了。

想到这里，顾笙烟白皙的脸上浮上一层清冷之色，熄了火，她拎着包包直接乘直梯到达自己办公室所在楼层。

刚进门，总裁办专设的前台小妹就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说：“顾小姐，韩氏的韩先生过来找你。”

顾笙烟皱了皱眉：“让他回去吧，我事情多，没时间会客。”说完，她径自走进了办公室。

才放下包，拿出手机搁桌子上，正要开电话，内线电话又打了进来：“顾小姐，韩先生坚持不肯走，他说有几句话一定要跟你当面说。”

“没兴趣。”顾笙烟皱眉打断，“你让他回去吧，既然柏悦和韩氏的合作已经结束，以后我们两人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不是她冷面绝情，而是她深深觉得，以前的次次心软换来的不是矛盾的终结，而是对她和慕礼的关系的更深伤害，现在再加上一个理不清的南宫沁鸢，她真的已经心力交瘁了。

前台不敢再作声，应了一声后，电话切断。

顾笙烟缓了口气，从办公桌前站起，径直走到茶水台给自己泡起了咖啡。

也不知为什么，早上在察觉慕礼昨夜回来过开始，心里就很不安定，他从来就不是默不吭声悄悄回来悄悄离开的人，这次这么反常，该不会在酝酿什么事吧？

话说回来，这几天他都没有回雅澜公馆，她不放心，偷偷开车去昀熹会所打探过，服务员见是她也没隐瞒，说是朱先生一直从早到晚在忙工作，她这才没在意。不过现在想想，凭着慕礼的能力，天塌下来他都可以一笑而过，有什么大事能让他忙成这样？

犹自在出神，内线电话响起让她深深皱眉。端着咖啡走过去，顾笙烟看到又是前台打入时，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不满：“你最好别再跟我说韩东璃赖着不走这件事，否则……”

“顾小姐，不是不是！”岂料，前台的声音是出乎意料的慌张。

“怎么了？”她眉间一凝。

“韩先生他昏倒了！”

顾笙烟心一紧：“你让他别开这种玩笑！”

“没有…真的！”前台小妹急得差点哭了，“刚刚他和另一位安先生又到前台要见您，我说您不方便，可他坚持不肯走，我们说着说着，他突然就面色苍白，捂着胸口不停冒冷汗，接着就昏倒了。”

“什么？”顾笙烟这才意识到事情不是普通的纠缠那么简单，韩东璃一向身体虚弱，现在看来是真的在联泰出事了！

慌慌张张地挂断电话，她杯子一放，就朝前台赶去，办公室门板合上的一刹那，她没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赶到前台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围了好多人。见顾笙烟到来，人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这让她立刻就看到了被扶上沙发，额头不停冒冷汗的男人。

“叫救护车了吗？”她紧皱着眉问。

“叫了。”前台小妹脸色苍白地说，“救护车马上就到。”

“嗯。”顾笙烟点点头，也不管之前拒绝跟韩东璃见面的决心有多坚定了，立刻走上前两步问紧扶着韩东璃，脸色铁青的安臣，“怎么会这样子？”

安臣的大脑是空白的，内心，极度的恐惧席卷他的每个细胞，他的唇哆哆嗦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紧闭着双眸的男人像突然被注入一针强心剂般，拼命睁开了眼：“笙…笙烟……”

“你别说话。”顾笙烟打断，“救护车马上过来，你坚持一下，我们送你去医院。”

韩东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下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颤地伸出手，他好费力才勾住了顾笙烟的衣袖。

顾笙烟见状，蹲下身子安抚：“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好吗？”

韩东璃摇头，墨黑到映不进一丝光线的眸子里有浓重的哀伤。

过会儿，她也许就再也不给机会他说了，这几天的费力奔波，他早就明白了一件事，所有的心机和误导都是徒劳，他根本得不到她的心。

“你…你告诉他，”韩东璃用力扣紧她的袖口，“我是…骗他的。”

顾笙烟现在哪有心情管韩东璃在说什么，她扭头看着电梯，心里祈祷救护车能快一点到。

见顾笙烟心不在焉，韩东璃更急了，那一张白得如纸的脸，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往外渗透：“我真的是…故意骗他的……”

“好好。”顾笙烟只好点头敷衍，虽然她连韩东璃口中那个“他”是谁都没弄明白。

“对…对不起，笙烟……”韩东璃哆嗦着唇，话都已说不连贯，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下一下地拉扯，他疼得无法呼吸，却还是想把话说完，“你…你让他来……让他来……”

顾笙烟皱眉，刚想喝止他别说了，却听到人群惊呼：“医生过来了！”

顾笙烟立刻站起身让开道。

几个白色的身影一拥而上，为首的医生一见韩东璃的样子，面上立刻露出紧迫的神色：“患者是心脏病复发的迹象，赶紧送医院！”

顾笙烟大脑轰一声，眼前一片混乱。

心脏病？

韩东璃有心脏病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面色苍白的韩东璃似乎还有话说，但他很快被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抬上了担架，紧接着，一只氧气面罩罩住了他的口鼻，他凝望着顾笙烟的眼渐渐迷离，渐渐涣散，直到失去所有的光彩。

他任由众人将他送上救护车，天地间安安静静，救护车鸣笛的声音也忽远忽近。

他知道她在他的身边，他知道。

骤痛难忍的心突然一片宁静，如果他真的再也睁不开眼，至少这一刻，她在他的身边。

她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地在她身边呆过，从来没有。

耳边，安臣紧张的呼唤不停在重复，可他觉得不用害怕，如果死是最后的路，带着有她的回忆，他肯定会睡得安详。

笙烟，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