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并未承认，只是道：“我为天地所生，能解天地碍难，生灵之劫，也是该有之意。”

“何况。”

“取代寂灭也为我之大道必行手段，寂灭、轮回终究不能共存。”

宛如唯一的功果，寂灭、轮回都是通往这个功果的大路，到了最后，二者必然会产生争锋，毕竟功果只有一个。

所以，无论为了自身还是天地众生，地母都有如此行动的理由。

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地母所行有利苍生的事实。

说完这一切，地母轻轻挥手，从泥碗之上拂过，那碗泥水顿时变得无比清晰，宛如真正的清泉。

“我已收回大道真意，其中只有纯粹的生死法则，虽功效减弱，但应当也可助你悟通生死，成就大成。”

王牧看了一眼，一碗水便可助他刚刚领悟的生死法则大成，的确堪称奇迹了。

他却若有所思看向地母，“在下还有一个疑惑。”

也是很关键的一个疑惑。

“娘娘好似未曾说过那位可能存在的人物，为何要引动寂灭，又为何要如此巧合在量劫之时引动大劫。”

地母看了他一眼，终归还是说出了缘由。

“欲先天十道圆满，必要回归远古，接触寂灭，是以唤醒寂灭是必经之路。”

“而为何在量劫之时引动大劫。”

地母微顿，“你既已知晓大劫，亦能于时光之中留下印记，必然已知晓何为超脱。”

见王牧颔首确认。

地母再次道：“荒古时便有传闻，大劫之下，便会诞生超脱机缘，这个传闻洪荒界不久前已被证实。”

“但很少人知晓，大劫之下诞生的超脱机缘其实并不完整，洪荒界那位的超脱只因那位功行已达巅峰，是以才可借之超脱而已。”

“而如此机缘，除了那位，天地中无人有把握可借之超脱。”

说到这个地步，王牧已经猜到了真相。

果然，地母轻叹一声，“完整的机缘，唯有大劫加量劫，二劫并行，方可真正诞生。”

王牧心中微寒，所以这才是未来那些惨淡的一幕发生之时，那些圣人明明有能力护佑生灵，却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

也是现在，时光长河中唯有地母在此等候的原因。

因为他们想看到如此末日，只有这样才可以诞生完整的超脱机缘。

而无论是挽救众生，还是阻止那可能引动寂灭的存在，都会让这场超脱机缘不再完整。

地母目露怅然，“你无需去埋怨任何人，也无需敬佩于我，归根结底，我如此选择也只因如此最合我之实际。”

“若我也走至圣之道，能否舍弃超脱机缘，也是未知之数。”

王牧微微沉默，他想到了未来画面中，自己同样没有出现。

是否也是看到了超脱机缘，而忍不住心中贪欲，选择了超脱机缘，连身边的几位都选择舍弃。

不直面诱惑，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能绝对清明，任何人也不能保证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到底，何为正确，也只不过是不同角度而已。

沉思半晌，王牧忽的想起一个问题，“既然如此，地母娘娘与那几位岂非！”

地母颔首，“没错，我与那些至圣存在的确立场天然相逆，如今悟通生死连接寂灭之人尚未出现，那几位也还未发现我的目的，但一旦发现，便绝无和平共存之幸理。”

王牧想到那些圣人同样在时光中不断回溯时光，与地母的距离也在不断接近。

若对方相遇，只怕便是大战爆发之时。

而地母即使悟通轮回，也有圣人之力，但面对那些圣人，只怕胜算几乎没有。

王牧看向桌上的清水，“所以娘娘这是要提前笼络王某吗。”

既然被看出了盘古大道，他也就不再自谦，圣人战力对他而言并非妄想。

地母毫无大战即将到来的慌乱，轻笑一声，“你如此说，也算对。”

“不过我猜你不会同意。”

“所以，这碗水便算是给你的报酬和交好，希望你不会将我在此之事说出去。”

“同时，希望你能对寻找巫族大陆之事上点心，若真晃悠到百年之期，或许我会忍不住提前出世。”

提前出世，便意味着大战的提前爆发，那个时候的三界必会成为真正的混乱之地，王牧的清修也算是彻底了结。

说不定只能被逼的远走混沌。

无论如何，他都是最不想看到三界乱起来的人之一。

看着那碗清水，王牧无语，而后一笑，“娘娘还真是了解我。”

他最怕麻烦，的确不会答应地母的笼络，但他自认也不会因此便避开地母，装作视而不见。

起码现在，超脱机缘未曾诞生之时，他还是不想见到三界乃至众生生灵涂炭的，也因此，对地母的些许动作他也想给予帮助。

至于未来的选择，便交给未来的他。

但不管如何，他都相信未来的他，除非出现意外，必然每做出选择必有他自己的理由，保持本心，即使是选择了舍弃三界众生。

他端起清水，而后一饮而下，顿时无穷无尽的生死奥妙涌入心头。

自然纯净，没有丝毫地母真意蕴含其中，王牧几乎下意识的便想陷入顿悟之中，但他在心智清醒之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娘娘对那位悟通生死连接寂灭之人，可有猜测！”

地母双目变得深邃，“在你之前，我的确有一位人选，不过至今为止没有丝毫异象。”

面对王牧的目光，地母选择摇头，“未曾确定之前，我不会将此人说出。”

王牧只好遗憾的收回视线，“既然如此，王某便先行告退了，希望下次见到娘娘，依然有碗清水喝。”

如同他不确定未来的他会如何选择，地母也不确定未来的他们会不会立场相对，是以选择隐瞒。

“希望如此。”地母娘娘同样颔首，带着笑容。

王牧起身，身子在逐渐远离，茅草屋和土黄色身影都在消失，在最后的刹那，他留下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王某会尽快完成娘娘的承诺。”

“只望娘娘也能坚守道心，不忘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