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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姐妹相见

庄妍心的爸爸反应过来，说，“他昏迷之前对我说，找夏沐。夏沐是谁？。”

“夏沐？这我哪知道。”门卫大叔连连摇头。

庄妍心的爸爸站起来让出一个位置，对门卫大叔说，”你好好看看，认不识他？“

门卫大叔仔细看了看宋羡知的脸，皱着眉头，”不认识。“他心里有一丝愧疚，如果之前他让这孩子进去，说不定他就不会出车祸了。

”我进去问问，看看他家亲戚是不是住在里面。“

说完，他返身去了小区。他在小区里大声地叫，”门口一少年被车撞了，穿的颂声一中校服，大伙都出去看看，是不是你们家亲戚。“他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在小区里转了好几圈。

夏沐此时正在阳台上晒衣服，听到隔壁邻居黄阿姨跟楼下的老奶奶聊天。

”这条路的路灯早坏了，也一直不见人修。 这下好了。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死了没有。“

”没死，刚刚老黄去看了，撞断了一条腿。”

“怎么还不送医院？腿断了？可怜呐，早点去医院说不定还能接上，免得落下残疾。”

“救护车来了，在做处理。老黄刚打电话。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我那外孙。他刚好在颂声一中上学，今天说好了过来玩，到现在还没来。”

夏沐脑子里嗡的一响，她忍不住插嘴问到，“黄阿姨，你们在说什么？”

黄阿姨看见夏沐，眼睛一亮，“对哦，夏沐，你是在颂声一中上学吧。那孩子听说也是你们学校的，你出去看看，说不定认识呐。”

夏沐放下手中的衣服，转身往外跑。

小时候，以为人很容易就死了。感冒，发烧，甚至摔一跤。生命显得脆弱而苍白，会很害怕去面对任何跟死亡很相似的状态。害怕一个人睡觉的样子，害怕一个人突然失控大哭，也害怕任何一句我不要你了。在生命的起初，心是透明的干净的，像一张白纸，简单脆弱，却又经不起一点点儿伤害。

当夏沐一口气跑出小区，看见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巨大的恐惧感笼罩着她。无数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抬着一个少年往救护车里送，人群被分开成两拨让出了中间的那条过道。夏沐跑过去拦住了担架。她想看看睡在上面的人，没等把脸凑上去，猛然伸出一只手扯住她的手用力往后一拉。

”让开，让开，别挡路。“

身旁的一位大叔把她拉开，她被他强劲的手劲一扯，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猝不及防，宋羡知苍白而又清瘦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她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的大脑是空白的，像有无数条鱼在其中游来游去，让她想呐喊，却发现自己跟它们一样失去了声音。

他会不会死了？他的脸那么白，校服裤子从膝盖处被剪开了，腿上绕了一圈纱布，但血已经把它们全部染成了红色。他的一只脚上没有穿鞋，露出纯白色的袜子。她对死的认识就是一个人满身是血，闭上了眼睛。

她跑过去，拉住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问到，“他死了吗？”

医生脸色平常， “只是伤到腿了，死不了。”那木然的表情表现出对死亡的一种漠然和无畏。

“你认识他？”车上的一个医生探出头对夏沐说。

夏沐说，“我是他同学。”

“那你快上车吧，跟着一起去医院。”

夏沐爬上车，坐在宋羡知的身边。一眼看见他的书包还掉在地上，于是，她又跳下车去捡。

”嘿，“之前问她话的男医生以为她要跑，急切地叫住她，”小姑娘，你去干吗？”

夏沐提着宋羡知的书包走了回来，一言不发又爬上了救护车。

半个小时之后，救护车在市人民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夏沐从车上跳下去，抬起头，突然看见天空中下起了雪花。2006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曾倩怡赶到医院的时候，宋羡知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庄妍心的爸爸先交了一笔医药费。

“我儿子呢？”

夏沐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身边坐着庄妍心。曾倩怡扫了她一眼，问的却是肇事的司机，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把庄妍心的爸爸锁定了。不亏是妇联的人，火眼金心，谁做错了事，一个闪躲的眼神就足够了。

庄妍心心里过意不去，她就坐在曾倩怡的背后，她看了爸爸一眼，发现他背过身没有正面回答曾倩怡的问题。

“阿姨，他在里面做手术。”庄妍心站起来，说话的声音足够走廊里的所有人都听清楚。

曾倩怡转过身看了庄妍心一眼，她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了手术室的门前。之后的一个小时，她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哪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夏沐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去看手术室门上面的那块显示牌，上面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手术中“。

大约一个小时后，宋校长赶了过来。他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终停在夏沐的身上。那天夏沐穿着校服，手里还抱着宋羡知的书包。宋校长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然后走上前搂住了曾倩怡的肩膀。

空气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流动，有护士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包血浆。曾倩怡让开，看着她推开门走进去。她始终不发一语，平静地好像手术室里躺着的人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庄妍心偷偷问同样安静的夏沐，”那个阿姨真是他妈妈吗？“

夏沐没说话。她见过曾倩怡，不仅见过，两个人之间还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她没有贸然上去和她说话，甚至内心深处希望她记忆稍微差点，最好是已经不记得她了。

从走廊那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安静。

夏沐顺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儿提着两只不锈钢的保湿饭盒从墙角拐了过来。

”阿姨，阿姨，我给宋羡知煲了骨头汤。“

她跑得气喘吁吁的，口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累死我了，电梯人太多了，害我跑上来的。哎，太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刺刺地往夏沐身边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