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寺一战终是落下了帷幕，枯荣天君被聂离与一笑联手击杀，一如五年前，二人联手诛敌。

只是二人皆是深受重伤，尤其是一笑，先是强行运转红尘经，后又被重伤，加上聂离那一剑，虽未伤及根本，但也要休养数月时间。

其余人等虽然身中二品阎王散，但是白鹿寺与万鬼门打了多年的交道，对阎王散多有研究，最终一笑拖着伤体还是为众人解了毒。

聂离最终还是没有杀周婉儿，将其交给了绣衣郎。那女子一直很平静，什么也不说，褚山也不愿在这佛门圣地用刑，便是吩咐要好生看管，将其带回京城处置。

于是便只剩下了两位女子，情况不明。

聂离一直守在荣舒芸身边，白鹿寺更是倾尽全力救治。先不说聂离两次救寺之恩，单是荣舒芸的身份，也要尽力而为。荣王府的安平郡主，其份量之重，可想而知。

广路被一笑安顿在此处，负着照料二人，他看着床边不断为荣舒芸渡气的聂离，不由劝道：“聂七，你该休息会儿了，我们轮流为郡主渡气，这般下去，身子垮了，还如何再照料郡主？”

聂离没有理他，只还静静渡着气，过了片刻后问道：“一笑那边怎么说？”

广路沉声道：“一品阎王散是万鬼门至高秘药，便是魔教当年也对其垂涎三尺。普灵师伯研究此药多年，制出了三品与二品的解药，但是这一品，始终不得其门。”

微微叹了一声，广路继续道：“不过一笑正在翻阅师伯的笔记，说不得会有发现。”

聂离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说话，只是在那里继续渡气。

广路摇摇头，也不再劝说，叹息一声便是离去。

门外陆完与萧柳陌正在守着，二人见广路走出，眼中露出询问之色，广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萧柳陌双眼发红，像是刚刚哭过，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一品阎王散真的无药可治？”

广路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实在也是不知该说什么。

萧柳陌眼中闪过一抹凄然，便是转身抽泣起来。

陆完有心安慰，却也不知如何做，他知道若是今日安平郡主真有个三长两短，无论是对聂离，还是对萧柳陌，心中便又是要多这一道伤痕。

过得片刻，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你醒了！”

几人一惊，也顾不得敲门，匆匆就是闯了进来。

这时聂离双眉之间终是有所舒展，柔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荣舒芸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轻轻说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想睡。”

聂离心中心疼，又是想让她休息，又是怕她一睡不醒，便有些心慌。

荣舒芸看到萧柳陌后，展颜一笑：“柳陌，小小如何了？”

萧柳陌语带泣声：“你还有空管别人。”

“说嘛！”荣舒芸竟是撒起娇来。

萧柳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得说道：“她无大碍，只是……”想到那女子的遭遇，也是不由叹息：“红尘如梦，俱成过往！”

荣舒芸不由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广路便是答道：“红尘丹为我寺第一神药，甚至是整个佛门的至宝，白鹿寺建寺千年也不过炼制出三颗，一笑手中那一枚，还是洪道师祖所炼制的。”

“此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徐施主被枯荣天君掌力所伤，本已是必死之局，所以一笑不得不用此丹为其续命。”

“只是此丹虽然神奇，服用之人受了再重的伤也可治好，但其会失之前所有记忆。所以它还有个别称，名为轮回丹。”

广路双手合十：“红尘已过，轮回造化，世上之事皆有舍得，徐施主现如今就如同转世轮回一般，虽说活了下来，但却将前尘之事俱是忘记了。”

荣舒芸沉默下来，片刻后笑道：“对她来说，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几人都是深以为然，靠着徐国公的地位，加上一笑的面子，绣衣郎可以对徐霓霞所做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自己那一关，却是难过。

如今服下红尘丹，将之全然忘记，虽不能说是一件幸事，但总归是一个归宿。

荣舒芸打了个哈气，像个小喵咪一般缩了缩头，楚楚可怜地说道：“我有些困了！”

几人心下便是一紧。

这时从屋外传来一道声音：“不防让郡主休息吧！”

却是白衣一笑缓步而来，他面露微笑，只是脸色苍白，两个眼圈微微发黑，显然这几日也是没有休息好。

聂离眼中一亮，说道：“那你先休息，我们先走！”

荣舒芸眨眨眼：“你得陪着我！”

聂离笑道：“好！”

一笑却是说道：“不如我先于聂离说些话，再让他回来，如何？”

荣舒芸想了想：“可以，不过，一笑大师，你可不许给我吃那红尘丹！”

一笑苦笑道：“那丹药对郡主可是没什么用，况且如今我手里空空如也，可是没有了。”

荣舒芸这才满意点点，道：“好啦！你们去说话吧，聂离，一会儿记得回来！”

聂离点点头，轻声道：“好！”

于是几人便是出屋相商。

“彼岸花？”聂离疑惑道。

“没错，这几日翻阅师父笔记，终是找出了解这一品阎王散之毒的线索。”一笑说道。

“彼岸花为天地奇物，百年一开，根据我师父所言，近来便是它开花之时，所以动作要快！”

聂离沉声问道：“此花生长在何处？”

“荒山！”

聂离双眼微眯，陆完几人也是一惊。

荒山古堡，天下三大禁地之一。

聂离冷冷一笑：“便是九幽黄泉，我也要一闯，何况区区一个荒山古堡。”他眼神坚定，似是无人能阻挡，没错，谁也不行。

……

数日之后，普华大师圆寂法事完毕，徐、镇二公便在绣衣郎的护卫之下离去，关于白鹿寺之事，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褚山都已经交代了下去，这批绣衣郎都是六御司的老人，皆是明白其中要害，自也不会多言。

至于若是江湖上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那便没什么办法了。

徐国公这些时日心结难结，对于一笑又是愧疚，也有几分怨气，只得避而不见，一笑对此看得很开，也没有再去打扰。

只在最后离开时，二人行礼。就此之后，徐国公再未踏足白鹿寺。

一笑目送这车队离开，直到最后，徐国公也没有让徐霓霞露面，早早就安排仆人将其送上车马，似是怕她见到一笑，又会想那些前尘旧事。

只是服下红尘之丹，便入轮回，又哪里想得起来。

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后又归于平淡，这几日间他曾偷偷潜入过一次妙树院，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这夜行之事，去的还是一个女儿家的闺房。

他隔着窗缝，看到了那个女子，她换了一身白衣，听说是醒来以后说特别喜欢白色，徐国公拗不过她，便只得依了。女子眉目之间依然如以前那般温柔如水，只是眼神之中多了一丝茫然，似是想要回想过往。

最后她发现似乎没什么用，皱了皱眉，便不在想了，而后又盯着烛火，将手放在火前，对着墙上的影子玩了起来，不亦乐乎。

灵台山下，一笑转身离去，最后他还是自私了，让那女子将这些全都忘了，他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她死，这般快快乐乐或者便好。

“小小施主，一切因果，皆是一笑所致，红尘白鹿，此生我便只能负你了。”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白鹿寺一笑大师，终身未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