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者伸手一推，朗声说道：“女孩子家家的，出门怎么就只吃这些冰冷的干粮？万一吃坏了身子留下暗疾，对身子骨可是不太好，怎么也得吃些热乎的汤水，要不然根本解不得疲乏。”

说完，直接拉起了小零的手臂，说道：“走，跟伯伯回寨子吃一顿好的，然后再上路也不迟。”

小零嘿嘿一笑，点头道：“好啊！”

便收拾起自己的小包裹，背在肩头，跟了上去。

只是在年长者转身的时候，小零并没有发现对方偷偷的抹了一下眼角，挡住那差点就流下的眼泪。

说是山寨，其实也是村庄。

无需什么栅栏围上，也无需守卫，这里只要被发现，就意味着只能搬离或者毁灭。

小零好奇的左右看看，炊烟袅袅，正是午后准备晚饭的时候。

妇女们看着面前锅子，没有一个能舒展眉头，都左挑右选，试图将锅子塞满，但这真的很难。

小零被安排在一个小桌子前面，年长者让她等一会，自己就跑去一旁，跟一名妇人说起话来。

还没等小零把周围的事物都看得清楚，那边就传来了争吵声。

“这都多长时间了？没有进账不说，现在倒带了个野丫头回来，你快说，这是不是你在外面生的野种？老娘在家里天天侍候着你们，到现在多少天连个饱饭都吃不上，你倒好，这么长时间都做什么了？是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是怎么着？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几个凑在一起就没个好！”

“我……这……”

被骂了，年长者满脸的苦楚，但却一点没有解释，因为没有机会，实在是插不进口啊。

还是那个年轻人赶忙跑了过来，苦着脸说道：“嫂子不要激动，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这位小姑娘是在路上碰上的，独自一个人上路还饿着肚子，老刘也是看他可怜才带回来的，就准备让她吃口热乎的，现在天色也晚了，不如就留她在这里住一晚上再让她走，要不然……嫂子你就忍心看着她在外面露宿？怕是晚上一个运气不好，就让野兽给叼了去……”

“屁话！都他娘的是屁话，放屁放屁，熏死老娘了！”

那妇人一边骂着，一边走到了小零面前，见她面容，却突然又换了一张笑脸。

“哎呦呦，现在是个什么世道啊？这么小的姑娘家就要一个人赶路，真是……看着都可怜，等一会啊，婶子给你弄碗粥，先垫垫肚子，一会等开了火再让你吃顿饱的。”

说完不一会的功夫，还真的就给小零弄来一碗稀粥，看起来都是水，只有几个米粒漂浮在里面。

小零却也很满意，端起碗喝了起来，嘶嘶哈哈的喝的倒也热情。

喝了一半，小零又想起了自己的包子。

从小包裹中拿了出来，正要吃，却看到身边出现了一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孩子，正咬着手指流着口水的看着她。

愣了愣，小零弯下身将包子递了过去，笑道：“来，这个给你，这是包子，吃了就不会饿。”

那孩子有些害怕，转头看了年长者一眼，赶忙后退两步，但目光还是不停的在包子上扫着。

年长者眉头皱了一下，脸也有些红，沉声道：“小虎，干什么呐？不要打扰了客人！”

一声怒喝，让小虎惊了一跳，随后嘴巴一扁，竟然哭了起来。

这声哭，倒是让年长者老刘一阵错愕，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而且让他真的又羞又恼。

“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我们刘家才没有你这样的窝囊废！憋回去！”

一声大喝，让小虎哭的更厉害。

“你这老不死的又作什么妖？！”

听到小虎的哭声，妇人立即冲了回来，先是把小虎一把搂住，试图安慰，一边冲着老刘发起火来。

老刘更怒，大声道：“就因为你！都把孩子惯成什么样了？这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刘家可没有乞丐！”

强盗也有强盗的自尊。

他们不伸手，他们只出刀。

“还不是你这个废物！”

妇人却丝毫不惧，反而转头就骂道：“你们但凡有点手段，也不至于让孩子每天都吃不饱饭，当初被你抢上山，我就应该一头碰死算了，省得跟你在这里活受罪，明明都顶着一个这样的烂名声了，却还要吃这份苦，受这份饿，连老娘的孩子都在这里受苦遭罪，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一阵骂，就松开孩子，直接冲上来跟老刘扭打在一起。

言语如刀，重重的在老刘的心口上捅了下去。

他没有愤怒，没有冲动，而是……心血流光，整个人面无血色的站在那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妇人的拳头打在身上，却如同敲在他的心头，每一拳都足以致命。

“哎……”

长叹一声，老刘转身准备离开。

一股子力量无处宣泄，一股子怒气无处施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怎么活。平日里早起晚归，在商道上碰碰运气，让自己忙碌起来，紧张起来，跟同伴们吹吹牛，好似便能让自己逃离这一份苦楚，可是苦楚终究是在，只要一回到这里，便会如洪水一样宣泄而来，砸的他喘不过气。

小零看着这一切，一句话没说。

无声的笑了笑，转头看向被吓得不再哭泣的小虎，随后再次将手中的包子递了过去，笑道：“路费都没有交呐，还喝了你们家的粥，这包子就算是补偿吧，来，吃吧，真的很好吃的。”

小零从来都是陆家之中最小的最受照顾的那个，第一次见到一个没人照料的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一时之间好似也变成了大姐姐，透出一点温柔来。

小虎自然不懂，自然不懂母亲为何愤怒，也不懂父亲为何心死。

只觉得终于没人管自己，而且那包子又实在诱人。

便伸手接过了，张开嘴，用力的咬了下去，近乎狼吞虎咽一样，不一会的工夫就把包子给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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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怎么刚回来就吵起来了？”

正这时，一个身穿长袍的男子从远处走来，看着闹成如此模样的老刘家里，冷笑一声，故作热情的走了过来。

老刘看到来人，脸色便又是一红，强挤出笑容说道：“师爷，您来了。”

师爷打了个哈哈，说道：“不来能怎样？屁大点地方，放个屁全寨子的人都能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