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转头看了看，随后道："那边是丹房。”

"哦？"陆羽眉头皱了一下，沉思一阵，随后低声说道："去看一眼吧。”

小阮点头，怀抱陆羽，轻盈掠过半空，便悬在丹房之侧。

陆羽歪头从窗子看进去，眉头便皱了起来。

一片狼藉！

药材四落，丹炉冒着灰色的烟，柴火水罐更是散落一地，水泡了药，又是一片泥泞。

雀儿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眼泪挂腮，双手瘫软在地上，不停抽搐，眼睛瞪的圆圆的，半天也没有眨一下。

整个人已经进入到崩溃的边缘。

陆羽都不用猜，便知道这里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小家伙一定是自己打算炼丹，但……这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成功的，也许刚开始的时候还很顺利，只要还未达到火力散开药力的时候，都还能控制，也都在掌握之中。但……一旦度过某个临界点，汹涌的能量迸发出来，只要操控稍有误差……不，不应该说是误差，原本草药便是天生无相之物，从来没有一模一样，药性不同，多少不同，密度不同，释放时间和形态自然也是不同，若没有大经验者从旁实时掌控协调，它们自然会肆无忌惮的迸发出来。

而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是小小年纪更没接触过丹药，更要命是修为极低的雀儿，能够控制的吗？

没有炸炉其实也算是万幸了，若是就此收手，赶紧找来炼丹师，倒也还有补救的机会，但……雀儿不会这样做，她第一时间做出来的选择，就是尽可能让自己冷静，在这突变到来的时候，尝试用自己当然力量去解决。

这种做法……做成了的，叫勇敢，没做成的，叫鲁莽，从来都是。好坏的界限，其实只是看结果。

雀儿就没成功。

也不可能成功。

这世上绝大部分事情，其实都不能靠毅力，靠努力，靠一厢情愿，靠拼搏做到，还要靠系统的学习和经验。

雀儿失败了，加料，火又显得不够，加火，水又无法适当，加水，药草便不能成型……就在这样的填补之中。

她以为这是在做菜。

但真的不是，这是在炼丹！

于是，丹炉终究是干了，草药的能量狂暴了，轰然从丹炉冲出，直接飘散在半空中。

这一下，雀儿也知道完了，这丹药完了，丹炉也完了，那么多珍贵的草药也完了，她……也完了。

陆羽冷眼看着，叹了口气，只觉得可惜。

他不会觉得雀儿太急功近利，只是觉得这世间事……当真让人无奈，太多事是努力解决不了的，而越是努力的人，就会越早的……看到绝望。

管吗？

陆羽哪有那么好心，撇了撇嘴说道："我们回去吧。”

"嗯。"小阮轻轻一笑，向远方走去。

陆羽并非无情，而是看的透彻。给予一个努力的却没有天赋的人一次帮助……只会让她万劫不复。因为……你不能帮她一辈子，她终究是不行，不帮，反而能让她更早的认识到现实，更早的放弃，也能让伤害减少到最少。这……就是善良。

要不然，终究会出一件大事，一件不但会让她自己丧命，还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的大事！

走了。

离开了。

陆羽躺在小阮的怀中，看着湖光天色，心情舒畅。

但一次深呼吸……

却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毒药，也是药。

药本是毒药，因为它可以杀人。

现在丹炉传来的气味，不能说可以杀人，但真的对身体不好。起码陆羽不喜欢闻这种味道。

他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指感受了一下，问道：“风是……”

小阮微笑道：“少爷，现在吹的是西风呐。”

陆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说道：“我那……”

“这些药味会吹到我们的小屋呐少爷。”

陆羽又道：“如果短时间的话……”

小阮笑道：“如此药性，怕是要过十天半个月才能消失呐少爷。”

陆羽无语道：“那就是说……”

小阮道：“其实我们可以搬一个地方的少爷。”

陆羽道：“可是我偏偏就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七梦那个家伙做事什么的虽然不靠谱，但这选住所的心思，却还真是不错的。”

这当然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因为这原本就是七梦自己的住处，因为要把陆羽和小阮接过来，特意在当天晚上命人将这里打扫出来。

一个时时都要躺在侍女怀中的孩子，自然会喜欢这种儒雅的风情。

“哎……”

长长叹了口气，陆羽道：“回去。”

一晃，便又回到了那个窗口。

雀儿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眼泪好像更多了一些。

“哎……”

又是叹了口气，陆羽手指一勾，丹房内一味药材从地面升起，直接进入到丹炉之中，丹炉中明明已经开始狂躁的火焰和能量，瞬间被压了下去。

空气中那种刺鼻的味道，也渐渐消失，竟然在转瞬间就不见了。

“好了，可以离开了。”

陆羽闭上眼睛，等着小阮带他离开。

可是小阮才转身走出一步，陆羽又叹了口气说道：“等一下。”

小阮笑了笑，自然安静等待。

陆羽看着那丹炉，然后手指连动，几味药材便进入了那丹炉之中，渐渐的，丹炉中飘出了幽幽丹香，让人闻来心旷神怡，却又心性安稳。

小阮笑道：“已经去了那恼人的味道，少爷为何还要继续炼制下去？”

陆羽叹了口气说道：“这炉丹，我加了一味料，你说……这是别人在炼丹，还是我在炼丹？”

小阮说道：“自然是少爷在炼丹。”

陆羽道：“那么……小阮啊，我什么时候炼制过二品以下的丹药呐？”

“这倒也是呐，少爷出手，必定一品之上，若是低了，怕是堕了少爷威名呐。”

“威名什么的倒是不重要，只是……面子这个东西，还真是男人的软肋呐。”

说着，手指一转，丹炉突然在地上微微旋转起来。

如果有绝高修为的人在此的话，会惊讶的看到一根小小的丝线，从陆羽的手指缓缓流出，缠绕在丹炉之上，轻柔而细腻的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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