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不管是什么心情，此时都在看着那位大哥。

静静的等待着，期颐着，一份奇迹的发生。

丹药入口，那人先是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这丹药……有些难吃。

特别特别的苦，稍微沾了一下舌头，舌头竟然被苦的整个麻了起来，说话都费劲。

到了肚子里面，他就感觉自己突然‘失去了肚子’，就像是肚子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

这才是开始，仅仅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了。

伤势……怎么样？

没有感觉，自然感觉不到疼痛。

所以……他突然之间有些庆幸。

不管如何，他知道自己的伤势有多重，也知道自己想要活下去是有多难，既然都是一个死，这样毫无痛苦的死去，仿佛也是一种解脱，这枚丹药吃的还真是太对了。

面对生死，有些事情……他突然想明白了。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世间最不能让人忍受的两个仇恨。

他的妻子被抢走了，对方是个俊美之人，表面上又比他温柔体贴，自己的妻子经受不住这样的魅力，也经受不住自己常年在外奔波的孤寂，终于……背叛了自己，跟了那个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却极为喜新厌旧，或者仅仅是想要一个玩物罢了，按照那个男人的说法，自己的俊美还有这份温柔，换取女子的偏爱，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公平的交易，谈不上谁欠谁，也谈不上谁卑鄙。

所以当那个男人直接把大哥的妻子抛弃之后，他并没有任何负罪感。

但那个女人却不行，她觉得自己认定的未来是一个骗局，而自己毅然决然离开的，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一条性命无处寄托，更受到所有人的唾弃和谩骂。

最终，她经受不住那种压力，投了井，死了。

那大哥便要报仇，他除了报仇，好像已经找不到任何事情去做了。

沉沦……心的沉沦。

他的妻子沉沦在色相和一片温柔之中，他同样也沉沦在面对失去的愤怒之中。都是沉沦，那是自己思想所无法控制的悲哀。

心……会偷停，会重重的跳上一下，让眼睑都充上血。

会抽干任何气力，会抽干任何幸福。即便是最容易享受到的幸福，吃一口，睡一觉，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所以他想到了死，但却又不舍得去死，正好，这份仇恨，便成了他生命所有的支撑！

报仇，报仇。

第一次跟他相遇，是一个雨夜，他挥刀砍去，但却不是那人对手，被重伤在地，半年多才能下得了床。

之后遇到了师傅，授业三年，他从一名三阶武者升到六阶武者，算得上极为夸张的进步。别人都说他是天才，却不知道这整整三年，他没有睡过一个晚上，每日都靠着修行才能让他自己不至于崩溃。

于是又要找对方，找对方报仇。

可是却惊愕的听说，对方一年前得罪了大人物，为了躲避仇家，已经逃走了。

整整一年时间，他找过很多地方，终于在朋友的指点下，在这无双城找到了对方，由那位朋友设计，终于让对方登上了斗台，但……

自己却还不是对方的对手！

在看到自己的大腿离开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他真的就想死了算了。

就死了吧，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但……就在马上要死的一刻，看到一个人，给了他一枚丹药……

阳光从上面洒下来，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头脸，只能看到她手中的一个精美的盒子，那是……生的希望！

瞬间，他懂了，懂了很多事情。

他懂了，其实自己早就原谅了那个女人，甚至都原谅了那个抢走自己女人的混蛋。

他唯一不能原谅的，这些年最恨的……其实是他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让妻子孤独，恨自己没有早些原谅对方……导致一次的失去，变成了永远。

生死之间有大智慧。

很多事情，只有在这生死之间，人们才能看得清楚，悟的透彻。

……

感觉到全身都不被自己控制了。

他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躺在云彩上一样。

睁开眼睛，看着天空，虽然躺在地上，但他却觉得自己离天空，从未有这样近过。

太近了。

好像只要伸出自己的手臂，就能摸到一样，那个……永远自己头顶，自己却从未注意的，一片世间最美丽。

“呼……”

好似吐出人生中最后一口气，他终于笑了。多少年了？第一次的笑了，笑的轻松，笑的满足，笑的……好看。

却就在眼睛要彻底闭上之前，他突然看到……周围人那种惊讶的表情。

没错，是惊讶，惊叹。

仿佛在这大白天见到了鬼，恐惧，却又不是太恐惧，更多的还是惊讶。

不可置信。

所以他忍不住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太……太他娘的神奇了！”

一个人这样说着，因为声音太大，因为张着的嘴很长时间没有闭上，所以还有口水留下，滴在那大哥的身上。

他素有洁癖，平日里被人喷了吐沫星子也会找个地方洗上两遍澡，可是现在却不在意了。

只是好奇，平静的好奇，不必要非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那种清淡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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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之前他的解脱，他的悟，现在的淡然，都没有让他注意到，一直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个背着孩子的女子，直接飘到了斗台之上，捡起了自己的那条断腿，然后走了回来，直接将断腿按在断腿处，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断过一样。

然后，那个端口处就冒起了烟。

有些发黑的烟雾，好似烧焦了一锅好菜。

但却没有血液皮肉烧焦的味道，反而是一股药味，或者说……药香。

很香的那种，透着一点清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味道？

就像……雪。

就在那黑雾之中，血不再流了，断腿……竟然连上了！

小阮拍了拍手，看到手上的血渍，皱了一下眉头，赶忙走到旁边饭馆中，直接开了一坛酒，把自己的手洗得干干净净，一边洗还一边小声说道：“这手可不能脏，还要抱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