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所有一切的陆羽，目光变得更加深沉起来。

摇头晃脑了一阵，最后却化成一声叹息。

手中孤江寒星猛地祭出，在天空中来回游荡，带着那凶猛的铁链，直接冲向前方……某个他原本应该去的方向。

但却在中途停下了，晃晃荡荡，摇摇欲坠，随后又回来，隐在陆羽的手中。

“呵。”

笑了一声，陆羽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若是曾经的他，需要做的事情肯定有两件。

恩怨分明！

恩，女丂姐姐的计划，无疑让本应该死掉，或者被整个世界所排挤的陆羽，来到这个世界上，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便是恩情，这份恩情需要报答，那么既然女丂姐姐的灵魂已经渐渐消散，被黑枭本身给压制的不见了踪影，自己也找不到报恩的对象，就不如帮她完成夙愿，去跟中天拼上一场，是死是活……看缘分。

怨，陆羽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把整个天地当做棋盘，把所有的人当做是棋子，而最讨厌的事，就恰恰相反，他讨厌成为别人的棋子。所以女丂姐姐绝对算得上是陆羽最讨厌的那个家伙，如果女丂姐姐还在的话，那陆羽绝对会让她付出她不敢想象的代价！可惜现在她已经不在了。

所谓人死，恩还在，怨两清。

这，就是陆羽的规矩。

几入道。

但现在的陆羽却不同了，不会考虑这些了。

人呐，总要为了一个目标，而丢弃一些原本自己以为很重要的东西。

甚至规矩。

陆羽直接选择不去想这些事情，而是转身看了一眼小冥，笑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吧？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世界兽被我弄死了，真的还能出现新的世界兽吗？”

“你想看看吗？”

“能看到？”

“来。”

小冥冲着陆羽招了招手，正往前走，却被小冥一把抓住，猛地两个空间跳跃，竟然就以肉身做了这样的事情。

瞬间就到了曾经世界兽所在的地方，那个天地的困阵也正在缓缓修复，并没有因为陆羽那爆炸的破坏而变得太惨。

而就在困阵的最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球，凭空的悬浮在那里。

“看到那个没有？那个就是世界兽了，只不过现在还只是一个……”

“蛋？”

“当然不是，是一个肉球。它会吸收周围的能量，然后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世界兽的样子。”

“接着……就要开始吃了？”

“……是啊。”小冥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世界的规则，我们谁都不能避免，也不应该去影响的。”

这一句话，跟陆羽所想还真的有些类似。

所以他也点了点头。

小冥笑道：“我们生命体啊，就是这么麻烦，而你们人类就是其中最奇怪的一种。”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善良。”

“善良……反而成了奇怪的事情？”

“是啊，善良真的很奇怪呐，善良到底是软弱，是好事，还是你们人类试图挑衅自然的一种体现？对于这个问题，我一直有些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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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是挑衅？这种说法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陆羽轻轻一笑，看着小冥，不知道这个家伙对于人类到底有什么高谈阔论。

小冥也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你走在路上，突然前面看到一个小兽，很可爱，对人类也无害，但受了伤。此时，正好有一个凶猛的野兽出现，它想要吃掉那个小兽，而只要你高声喊一下，你就能救了那个小兽的命，你……会怎么做？”

陆羽摊手道：“那就喊一下呗，反正又没有什么危险。”

小冥点头，说道：“好，这个小兽你救下了，兴许它以后还是会死，成为其他野兽的食物，兴许因伤而死，或者你治好了它，它活到很老很老才死。因为它具体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你赶走的野兽，窝里正有几个饿了好几天的幼崽，因为你这次的耽搁，野兽错过了一次最好的捕猎的机会，回到窝里之后就发现自己其中一个幼崽已经死掉了，甚至因为没有食物，它不得不选择将所有的幼崽全部放弃……你救了一个，却害了一个。”

“这……”陆羽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不是因为这种悖论很惹人心境，他惊讶的原因是……这份道理他很早之前，就跟陆茜和花千树他们讲过，那时候可还没有认识小冥呐。

小冥继续道：“在人类看来，你们救下无害的，所谓看起来可爱的，然后让其他对你们有威胁的生命死亡，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你们所作出来的，是你们发自内心的一种善良，也就是你们比其他生物要多出来的一种‘同感’，还有一句‘感同身受’的词汇，所以你们才会这样做，所以才有了善良。但这种善良是正确的吗？对小兽而言，你们是好的，但对于那无辜的野兽幼崽，你们好像就是罪恶的。”

陆羽苦笑道：“你说的这个是自然法则，我们人类是有时候想要挑衅自然法则……”

小冥说道：“单看你们人类自身，好像也有这样的问题，我见过太多你们人类的凶残，还有你们无意间的选择，所造成的各种各样的……不同结果。我记得曾经看到过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个强盗，需要很大一笔钱才能度过接下来的生活，当时已经积攒了很多，只要再杀掉一个人，抢了他所有的东西，就可以达成自己的目标，然后跑到其他地方去。结果正在行凶的时候，一个外人出现，喊了一声，强盗只能离开。那个善良的勇敢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一个人，这……算是善良吧？”

“嗯，绝对算。”

小冥道：“不过那个强盗却还是少了一份钱。”

“那种家伙，死不足惜。”

“呵呵，可是他不会死，他隔天又抢了一次，而且这一次他杀掉了两个人，抢走了很多钱财，足够他接下来的生活了……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不去考虑这个强盗的结局，也不考虑可以打败强盗，或者将强盗绳之于法的事情，单说这样两个选择放在你的面前，一个人要死了，你喊一声就能救了他的命，你不喊，他马上会死，但你若是喊了，隔一天就会死掉两个人，那么……你应该如何决断？用你们人类的善良告诉我，告诉我答案吧，到底应该怎么选择，才算是善良？”

小冥很少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不知多长时间。

所以很认真的看着陆羽，直勾勾的盯着，希望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份答案。

陆羽也同样看着她。

笑了。

陆羽并不知道一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应该以万物为刍狗的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这种事情来。

不过还是回答道：“当然还是要喊这么一下啊。”

“为……为什么？可是隔天马上就会有两个人死掉了，一个人死和两个人死，绝对是不同的啊。”

“为什么？不为什么啊，你刚才不也说过了吗？人类的善良，是来自于感同身受。所以喊了，心情会很好，冒着生命危险勇敢了一次，这种勇气会影响自己一生，那么为什么不喊？”

“你……你这样，不是显得有些太自私了吗？”

“自私？”陆羽笑道：“正好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小兽也野兽，应该如何去面对这种事情的问题。”

他耸了耸肩膀，然后说道：“人活着，呼吸，进食，繁衍，或者说争夺繁衍的权利，每一件其实都是自私的。生命，就是自私，放弃生命的英雄壮举都未必算得上是无私，这……就是人类啊，哪有那么复杂？”